金龄悄悄舒了一口气,不是职场骚扰就好,她还想当普通上班族,不想替原身寻莫名的仇,也不想招惹到这种大人物。
托她脑子里那道着魔似的声音的福,她真心实意怕项玠。
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甚至开始在心里编起了借口,毕竟就现在这个情况,对方还是她顶头上司,解释也是一个艺术,不教对方落了面子。刚想出点苗头,却听到书房门开的声音,还有一道深深吸气的声音。
金龄心里咯噔,完犊子。
金龄扭头,对上了一双惊讶至极的眼睛,她认得来人,苍武御的副手,晖显真君,流阎。
“你,你们...”
“真君听我解释!不是我,我不是!”金龄压着声音急切解释,“是御上先动的手!”
她只以为流阎是觉得目前这情况是她勾引在先,却不知道流阎骇的是项玠竟睡着了,还是抱着一个女仙睡着了。
闻所未闻。
“真君...可否先救我一救...”金龄见他还为缓过神来似的,只好再出身叫他。
流阎如梦初醒般,敛神应道:“你莫急。”
流阎面上不如何显,心里却在打鼓,他推摇着项玠的肩头,道:“御上,御上,该醒了。”
项玠似乎终于从深眠里出来,眼未掀,在喉间含糊应出一声“嗯”,待他甫一松开了桎梏在金龄腰上的手,金龄立刻抽身从他身上退出来。
也不待项玠睁眼,流阎也没反应过来,金龄就已经从云如水般迅速地摸出了书房。
流阎顾不到金龄,在叫醒项玠后就抄袖等着项玠缓过来。
项玠睁开眼,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鼻下似乎还能嗅见某种让他安心的香气,他从梦里抽神出来,回忆不起是什么样的梦。
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嗓里还卷着刚醒来的暗哑:“...我刚刚睡着了?”
“是的御上,您还...”流阎斟酌过后还是实话实说“您还抱着一名女仙。”
项玠想起那张灵秀的脸,缓缓捏起手,拇指在在指间摩挲,腔调平平地道一句:“是今天来拂扫书房的女仙。”
流阎看他刚醒时卸开一身至高至冷至疏的御座气度,竟有几分柔和,十分纳罕,当然不敢表现出来,只低眉顺眼地将项玠接下来的安排徐徐道了出来。
这一日,广虚府高层仙官十分揣揣不安,他们御上整整一个午后没有发落仙官,就连公函迟送来了两刻都只是口头斥责了几句。
众仙官不由怀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流阎却笑,他端起茶盏,眼观鼻,鼻观心地轻轻落一句:“怎么不觉得御上是心情好呢。”
临近放工,流阎敲响了苍武御书房的门。
“进。”
流阎进来时看到项玠已经恢复了冷肃样子,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他拱手垂首:“御上。”
项玠头未抬,依然垂眼处理着手头最后的公务,道:“什么事。”
“下官已查清了今日来御上书房拂扫的女仙身份了。”
项玠笔不停,“所以呢。”
流阎抬头看了一眼项玠,继续恭恭敬敬道:“恭喜御上顽疾治愈有望。”
项玠终于抬头,他搁下笔,目光冷冷睇去:“什么说法。”
流阎见项玠并未出言抵触,愈发觉得可行,于是再躬了躬身继续道:“今日御上与那女仙...目前尚未查出有任何蹊跷外因,但以御上实力,毒蛊邪物自然近不得身。”
“御上失寐已久,虽不知那女仙身上有何因缘,但竟能缓解御上症状,不妨...。”
项玠食指缓叩在案,接了他后半句话:“你想把人安排在我眼底下。”
流阎道:“正是。一来,若这女仙背后有人,放在身边好防备;二来,做您的良药正好。”当然,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他主要是为了改善办公环境。
项玠乜斜去一道眼风,流阎止住了话,静静立着,室内一时静极。
“叫什么。”
轻轻平平三个字,流阎便知晓项玠的意思,当即答:“金龄,金石长龄。”
“金龄...”项玠在唇齿间细咂这二字。
“那下官明日便安排金龄做您的随行仙使。”
项玠未发一眼,只是抬手挥退了流阎。
而另一头金龄早踩点放了工,逃也似地跑回了她那小屋里,将门一关,才长舒了气。
金龄盘膝坐上榻,将袖囊中的这柄匕首拿了出来,仔细打量,但见这白刃尤泛着寒光,刃身刻镂着细密纹理,一眼便知不是凡器,她不由得潸出一背冷汗,若她当时下了手,怕早丢了小命呜呼哀哉了。
金龄不知为何会忽然变成那样,她头一仰倒在床榻上,想了又想,最终只能琢磨出,这是原身执念作祟。
金龄伸手探入虚府中,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凿再无什么利器,才将匕首丢入了一个匣子中,再上了锁。
诚然她愧对原身,毕竟猝死后是人家接纳了她这孤魂野鬼,有仇,有执念,可她做不到。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金龄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下一刻,灵唤的震动又令她提起了一口气在胸中。
“歪,是我,主任您有什么事吗?”
“......”
“好的,没有问题。”金龄的声音依然平平淡淡。
金龄僵着手挂了传音,那口堵在胸里的气忽然哽得她有些难受,她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
所以,她,明天起,就要去当,御上的,随行仙使了。
金龄现在特别想冲回广虚府站在项玠面前大吼一句,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这算怎么回事,项玠到底认不认得原身,难不成是抱枕太顺手了,想调她过去当职业抱枕?
金龄脑子顿时搅成浆糊,她闭上眼,深呼,深吸,冷静,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金龄掬水净脸的时候忽然想通了,算了,她已经放弃挣扎了,只要项玠留她狗命,怎么样都可以,往好处想想,她也算升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