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文物局派来的专门负责该项目的姜主任，是一位看起来很严肃、戴着眼镜的老爷爷，穿着洗的有点发白的中山装，头发没有全白，身材有些干瘦，与一堆西北粗壮本地人摆在一起，充满老专家的书卷气。 他们此时都聚集在了欣欣旅游开发公司在县城的办公楼会议室内，高明与他们聊的氛围正好。 姜主任难得遇到高明这样学识渊博的，还以为这种穷乡僻壤里都是务实的干部或者企业家，没想到高明居然是来自京市，恢复高考之后八几年考上的名牌大学的高才生，相当金贵。 这样的高人甘心到这里主持工作，足可见欣欣投资公司以及其下旅游公司的正规与大气。 所以姜主任看着严厉，实际上早就因为高明，多了正面印象分。 钱欣欣没想到这些人这样急切，她还以为她赶到后能睡一宿，次日再开会了。没想到他们算好了她到的时间，一早就准备好了会场。 高明已经在电话里提前说了：“钱总，还是钱的事情。” 一听是钱的事，钱欣欣更踏实了，安抚道：“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事。” “不是，钱总，是文物太珍贵了，就是吧文物局想出钱收购，却一时拿不出匹配的钱。” 钱欣欣隐隐听出不对：“那咱们当面说吧，我不是说发现珍贵文物都无偿捐赠么？” 高明能听出钱总的不耐烦，也有点语无伦次了。 本来是说好捐赠文物，然后还要原址盖博物馆，设计方案都出了好几轮了，没想到省里专家看过又请了更上级的专家来，鉴定之后的文物价值越来越高。若是统统都捐了，省里县里那边就都有点不舍得了。他们还想要把国宝留在本地展览，这样就像是X阳那边发现的兵马俑一样，成为全国甚至全世界知名的景点。那样经济效益用脚趾头想都是不同的。 现在钱欣欣来到现场，高明给互相介绍了一遍，姜主任就不扯闲篇，开门见山道：“钱总，大致的情况我们也都了解了。不过这墓中发现的文物，更早些时候应该是属于幽州，那边封国王室正统传承的一件代表文物，史料中有详实记载。” 幽州就是现在京市附近一个地方，古时候算是偏远封国了。那时候种花国文化的核心区域在中原和西北这片。 不过随着近现代经济发展，国家的经济中心都转移到了沿海，京市算是世界文明的古都，国家级别的文物在京市收藏展览被研究，知名度和学术价值恐怕比窝在西北小县城更高一些。 通常做法，与幽州有渊源的文物就送到京市了，到时候西北这边放个仿品。省里和县里都同意听专家的意见，文物送去京市，有偿收购或者要借机留下一些好处，比如在这里的博物馆能给挂个高级别的考古科研机构牌子。 考古文物部门的钱也不宽裕，姜主任当然是能不花钱就不花钱，给荣誉挂牌子都可以用来谈价码。 钱欣欣听了一阵斯文人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终于明白了各方的诉求。其实就是省里县里要好处，姜主任这里能许诺的不多。两方没谈拢，就把她这个“事主”给搬过来，让她也配合多争取一些。 毕竟钱欣欣完全可以有偿“提供”文物，那么有价值的东西，白上交了么？总要落得一些实质好处才行，不图利也要竖个名声，都是为国做贡献，就是方式不同而已。 至于文物，只是一枚很小的玉佩。 据说是幽州当时某个封国国主的女儿嫁给现在这个墓的主人的随嫁品。不过那枚玉佩是史料中有记载的，有一定历史意义。如果拿到物证，就相当于证实了那个古代封国的真实存在。其在考古学中的意义非凡，将幽州的文化正统地位又巩固了一下。 钱欣欣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位姜主任喜欢高明，高明的说话风格也和这些搞学问的人差不多，引经据典，还七绕八绕。轻易不讲特别直白，人家正经专家之间说话都是千回百转打机锋的。 高明也最爱卖弄这些，总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换成别的那种不擅长聊天交际的，还真没办法和这些学问人天然融合。 高明目前想帮着争取的是名利双收。就是文物拿走，给多点补偿，有钱作为奖励当然最好，没钱那就至少满足省里期盼的，专家带头过来有什么实质性的科研推动作用。毕竟荒山里盖了博物馆，除了供人旅游参观，整个墓葬是不是也具备长期研究的价值呢？驻扎一个专家组，常年搞一些教学科研，总都是可以的吧？ 姜主任从学术角度是赞同的。荒山野岭那么多年都没有人长期定居的地方，怎么就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座古墓，还是王侯级别的，究竟什么渊源，都需要研究，说不定继续挖，能挖到文字史料。 不过如果真要开展科研，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那要回去与想来的专家商量条件。说不定现有的博物馆规划也要调整了，牵一发动千军。怎么动都是钱，省里和县里一看就是要人没人要钱也没钱的样子，就想着捞好处了。 好在钱总相当配合，说起改方案、按需增加研究室和实验室等等她都爽快应下来了。这让姜主任对钱欣欣的评价更高，面上不显，实则内心已经在酝酿方案，回京后就凭着无偿捐献文物这一条，给这边博物馆争取到最佳的配置，甚至考虑和省里的大学考古系开办联合研究课题。 当然事情没办成之前，他不敢说大话，免得省里县里天天催着他折腾。 当着钱欣欣的面，各方势力把古墓现有和将来会挖出来的文物再次进行了划分，哪些可以就留在原址展示研究，哪些可能要送去京市。 “未来还要钱总多辛苦一些了。”姜主任顿了一下，说道，“既然钱总平时就在京市，那回去以后我们还可以多沟通。包括博物馆内增加研究所实验室这些设想，一旦我那边有消息，就通知你。” 钱欣欣不管未来能否真的挂个国家级的牌子，现在反正是要改方案，这就是个好消息，又能多给点设计费了。不过一旦方案调整，设计进度又要往后延，意味着迟迟无法进入开工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