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一件事,在场之人都料对了。 李云龙与轩辕怀之战,甚是持久。天穹之中,意象流转,倥偬万变,精微往复。沉醉此间,几乎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已有一个时辰从指间溜走。 若是李云龙这天衣无缝的手段亦能被速败,那倒要问一句,天理何在? 此战维系之际,席乐荣虽大略观之,但大半心神,倒要用在自家的恢复气机之上;而御孤乘时而张目远望,时而闭目沉思,到似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观战最认真的,却要数玉离子。 她一双凤目之中,原本呈现冰焰流动之象;但此时气机一变,竟尔隐隐有火星迸出。 龙凤两族,在大处虽然紧密合作;但是小处却是纷争不断。 尤其是玉离子、李云龙两人,更是看不对眼,十分相斥。 但此时的玉离子,亦不得不承认,龙族千锤百炼之功,所营造的这一门战法,委实不可轻侮。 天穹之内,剖成上下两半。 李云龙踏足于水波之上数丈方位,遥遥观之,几乎便是脚踏实地。一动一静,一起一伏,皆有九重妙意荡出,呈现纷纭异彩,又似云蒸霞蔚,染透半空。这哪里是在战斗,几乎便是当空作画。 纵然眼力高明如席乐荣、御孤乘,或出于直觉,认为李云龙之手段,新颖妙绝。但是就道术之理而言,究竟妙在何处,其实二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非得事后深研不可。 而玉离子与麒麟一族林弋有过交手,以此为参照,却是心中雪亮。 林弋之“色相”,将神通与本力融合为一,信手挥洒,唯余一色,纯之又纯。但是所谓“纯粹”者,其实只是那“色泽”本身;若是以更为高远的视角来看,彼之“四色”运转之际,在这方天地中的位置,是否相谐?流动之步调,是否得宜? 那就未必了。 而李云龙之手段,不止空中流转九色异彩看上去既新且醇,而其安身点缀,浓纤有致之处,竟真的宛若天地为幕,作一幅巨画。当疏则疏,当密则密,当留白则留白,无有半分瑕疵。 此情此景,值得考评者,已并非李云龙的神通、法力、妖修本力、乃至运气谋算等等枝节。 其一应俱全,已汇入“神变”之中了。 当今之世,论斗法之“整合”,李云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轩辕怀,立身于数百丈高的半空中,身形一动不动;左臂藏在身后,右手三指靠拢,似乎暗合节拍一般轻轻跳跃。 在这奇特的旋律之下,似乎有无量微尘从其掌心洒落,飘浮空中,时不时透出点点青芒。 此时利大人已然脱困。 先前他虽然处于“丹元振本”之后的恢复阶段,但是遇见如此不可思议的强手,自然有试招之意。 尽管此人虚剑一点,便让席榛子堕入梦境之中。料想对付他利大人,也并不为难。 然而,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良机在前,他岂有退避之理? 只可惜,轩辕怀却并不愿与他交手,只随意使出一座形似巨剑的困阵,便让他难得自如。 此时,自利大人、席榛子二人眼中,早已摒弃一切杂念,只余下最纯粹的欣赏。 不是对于道术的欣赏;而是纯粹对于眼前美景的欣赏。 “天”的下半部分,浓墨重彩,九色流转如一画。 “天”的上半部分,晶莹剔透,星屑飞扬两茫茫。 河界两分之下,双方交手的“战场”等若延展至这一平面上的每一个“点”,无所不在。但是无尽的、暂时的进退颠覆,却始终无碍于整体局面的均衡。 …… 不知过了多久。 “不好!” 利大人本来徜徉于醉意之中,却被这一声呼喝惊醒。 转首一望,出言的正是席榛子。 席榛子来不及解释,干脆简明的一抬首,道:“看交界处。” 利大人仔细一望,不由怔住。 原来,他方才醉心于九色变幻、仿佛画境的虚实细节之中,却不曾宏观整体。 此时观之,情形已然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目力所见、天中之象,宛若一道图画。那么这道画卷被平分两半,上半部分是轩辕怀,下半部分是李云龙。 可是现在,划定疆界的那一条直线,却略显弯曲了。 李云龙立身的正上方,二气之分依旧维持在原点;但是四周距其较远处,接触点却微微下坠。 轻易可知,是轩辕怀占据了更大的“面积”。 利大人抬首一看,李云龙面色十分严重,显然局势并不乐观。 席榛子微微侧身,瞥了一眼御孤乘、席乐荣、玉离子。只觉三人面色,似乎也相当困惑。 又过了半刻钟,局势愈发明显了。 那扭曲的弧度愈来愈大,乍一看去,等若是李云龙顶了一只半球形的巨大“锅盖”,而这“锅盖”之外的所有空间,已然被轩辕怀的星屑剑芒占据。 若以所持疆域大小分胜负,那么轩辕怀此刻所占据,几有十分之八九。 此时此刻。 李云龙心中,有若惊天骇浪。 龙族“神变”之法,将神意、法力、妖族本力、乃至气运混炼为一,以此堂堂正正交手,几乎是坚如磐石。 若说还有什么变数,那就反倒是对于顶尖天才而言最不足虑者——招式变化。 其实,这也谈不上变数。 道行到了李云龙这一步,掌握着堪称逆天的神思道缘,要在招式变化上分胜负,几乎是痴人说梦。 以当年阴阳洞天之战而论,履尘剑精微无比;而“清意明心”之玄幻微妙、惊才绝艳,尚在履尘剑之上。但是这两种在变化上堪称神鬼莫测的神通,于归、秦二人而言,不过是试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