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交织,五色纷呈。 所谓“五色”,当中之四,青红黄绿,在天中迤逦浮泛,宛若一画。 而另外一“色”,却是附着于人身,且时时处于变化之中。 前者四色,自然是林弋的“四色相”手段。 所余一色,乃是魏清绮身上,浮现出一层光晕,浓烈醇厚,粹白如洗。 自身浮泛光华之象,并不罕见,就大者而言,九宗修士晋阶灵形,人人皆要过这一关。但是这些所谓的光泽加身,皆是薄薄一层,宛若淡金锡纸罢了;但此时的魏清绮,却是身躯轮廓之上、浮泛出一寸多厚的炽烈光辉,竟然连面目亦模糊不清了。 但是这形象并未持续太久;每每间隔一阵,这光华倏尔消散,显露人形,仿佛洗尽铅华。 考诸战况,分明是林弋大大占据主动,而魏清绮虽然动用了一门神秘莫测的神通,却依旧处于守势,甚而有左支右绌之感。 林弋面容镇定,人畜无害,倒是并未显出得意。 眼前战局,对于他而言,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数十载前与归无咎一战,他联合二三密友、以及族中亲信宿老,曾做过精心探研,所得着实不少。 “四色相”本力混同之后,单纯以自家根基而论,实不在归无咎之下;准确的说,似乎更在归无咎之上。 对于归无咎真正杀招“空蕴念剑”之秉性,林弋自诩也知之甚深。此法施展一瞬,威能大小,与敌我双方根基高下息息相关。以高凌下,旗鼓相当,以下击上,呈现出的效用截然不同。 当初归无咎动用此剑时的态度,分明是自己的根基之厚,还略在对方之上。 最终之所以落败了,还是在神通道术上过于仰赖“祥瑞之气”,以至于这一思路被归无咎利用了。 故此战虽败,林弋对于自己的定位,却无有动摇,反倒愈发清晰了。至少和归无咎交手前期,拳拳到肉,锋芒毕现而未落下风,已然构成了一道明确的标尺。 图卷第七又如何? 与归无咎所见正副三卷不同,孔雀一族所卜图卷,乃是六六成列。 第七名也好,第十一名也好,皆是在第二行列。 除却最高明的那一等之外,林弋并不认为尚有人修能够胜过自己。 天穹之中,那“四色之相”本是弥漫甚广,咄咄逼人;但是在魏清绮身躯,由干净洗练之象转化为明光玉人之时,林弋却把手一挥! 四色之相,骤然回转三分,构成滴水不漏之势。 然后身躯之上,祥光一涨,将一种莫名异力化去了。 这一步完成,“四色相”立刻又重新涨大,宛若潮起潮落,侵蚀方位,还要较退步之前略略胜过。正是“退一进二”的路子。 丝丝入扣,秩序井然。 魏清绮眉头微蹙。 莫非“根基”厚薄之差,真的难以逾越么? 百余载以来,她道术神通大进。归无咎亲口许之堪与席乐荣争锋,魏清绮自己,亦作如是想。 以归无咎与她交情之深,清浊玄象之争事关重大,自不会信口开河。 亦或是归无咎身在局中,他根基较自己略胜一筹,并未意识到这“四色相”之法占据显著优势之后,是何等棘手? 选定这一对手之前,魏清绮已心中有数。论神通、境界、心识,林弋较之最顶尖的数人似有一线微差;但是若论及根基之厚,此人似乎只在玉离子之下,同样位属前六的几位人修,也未必能够胜过他。 对于此事,魏清绮虽然看重,但是也并未觉得太过困难。 无非是以深代广,以精胜博罢了。 但是一旦交手起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四色相”之法,浑厚博大,圆转无隙;单论上手对下手的压制这一领域,几乎宛若天峰降顶,予人的压迫力几乎不在归无咎的空蕴念剑之下。 一旦交手,林弋举手抬足,全力一击,颇有武道修者风范,给与魏清绮极大的压力。 魏清绮种种精巧过人的神通道术,完全施展不开,不得不以缥缈宗根本法门《呈祥涤厄琳琅书》的“有无”之道应对。 此时交手。 当魏清绮之身处于清净素练、浑然练达之时,便是此经中化有为“无”、“有归于无”之用呈现时;而魏清绮身躯化作玉人之相时,便是“无中生有”、作法反击之时。 林弋见魏清绮面上似有忧色,终于心中泛起一丝喜意。 看来对手已然坚持不住了。 虽然胜得理所当然,但是第十一胜了第七,终究是可喜可贺之事。 但转念一想,以面前之人予他的观感,似乎不至于如此浅薄。于是心意收敛,再度浩浩荡荡推进过去。 事实亦是如此。 九宗女修之中,魏清绮、宁素尘二人望之气象相若,言笑之间,都有一种“性本高远,折节近人”的味道。 但是论其根本,二人却却截然相反。 宁素尘本性清华卓越,素雅自矜,以言笑近人之相锤炼气象,的确有一种刻意调和修正的意味。而魏清绮却是独具只眼,感通见真。一颗慧心见事深彻入骨之后,万古寂寞之下,自然温情独在。仔细琢磨,却似有一种大彻大悟之后“拈花微笑”的气度。据实而论,实是后者境界更高。 此时的魏清绮,看似蹙眉忧思,其实只是“不制七情”的自然流露;其实她心意流转,神念飞渡,思虑敌我之间的一切胜负要素,无有逸漏,其实较任何人都要更为冷静。 现实的困境是—— “无中生有”的反击之功,虽只有来势之二三成,但是其是一种混同诸性、不可捉摸的妙力,若要将其化去,极为不易;但是林弋一身麒麟一族祥瑞之气,却恰恰能将其压制下去。 所以分属“反击”的那一部分,始终不能形成气候。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