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希音面容之上,罕见的闪过一丝震惊。 金丹境界,就几乎能够瞒过自己的神识感应。虽然她神意弥漫,观察的是整个心芽殿小界,而非拘泥于一处,但如此景象,也甚是惊人了。 不止如此。 黄希音步入此界之后,一息之内,神意即挥洒弥漫至整个界域。 若是在她神意遍及一界之后,眼前这金丹境少女再变化形迹,此等动态过程,必然会被黄希音捕捉到。 换言之,在黄希音发现这方洞府之前,此人就先发现了黄希音。 除非说是巧合——她并非是知晓了黄希音的到来,只是巧合应景时节,变化成一株碧草。但是黄希音观其神色,却料定非是如此。眼前这人,分明是极有针对性的为了躲避自己的探查,才动用了易形之法! 黄希音和这形体瘦弱的金丹境女子,四目相对。 只见黄希音眸中流露出虚实不定的飘忽之意,似乎有无尽星辰远近流转。 然后自她口中吐出一个深邃悠远的声音:“你是谁?” 那少女一阵迷茫,忽见一道极耀目的白色自她囟门处浮现,然后自上而下流传全身。少女目光也是一亮,以十分确信的口气说道:“我是黄希音。” 黄希音目中光华一收,独自怔然。 反弹了她的魔道心剑…… 如此本领,委实惊世骇俗。 略一思量,黄希音旋以甚深魔道精密法意体察眼前这少女气机;分明就是一位金丹修士无疑。 观其道基深浅,用世俗的眼光看算得上是不错,但以当世第一流嫡传的标准去评价,却是不值一提——距离七步八品的边缘,尚有一二筹的差距。 就在此时,这少女眉心微微一蹙,嘴角已溢出一丝鲜血。 须知黄希音的魔道心剑,只是为了探知讯息,并无一丝伤人之意。而这少女竟然受伤,显然是“反弹”黄希音的魔剑所付出的额外代价。 黄希音微一沉吟。 她面容立刻开始变化。苍老,年少,男女胖瘦无所不有,以极快的速度乱转交替。 每一个面容,都是一剑;但每一剑都是浅尝辄止,一沾即走,意在从不同的角度切入,窥伺这少女奇特手段的虚实特性。同时以此剑的分寸之浅,纵然有反噬之力,也不虞伤了那少女。 自得了妙观智大魔尊自末拿本洲中携来机缘后,黄希音的魔道根基,不仅仅是“高明”,更兼具了“厚实”。无论何等道术,她都能极快的拆解出应对之法。 而且,以黄希音道念之深,自然深刻坚信了自己圆满之上的真流之境,已然是古今纪元已降的巅峰,决计不可能有高出自己甚多、以至于不能理解的人物;又或者远远超出自己层次的神通道术,能够将自己的神通完整克制。 纵然是归无咎,也不过是领先她一步而已。 什么“天外有天”,对于黄希音而言却是不适用的。 眼前所见,定只是某种“偏于一隅”的特性;纵然有亮点,但缺陷或不足势必更大。 百余息之后,黄希音换过数万种面容,神色一定。 只见她微微一笑,眸中清光流转,再度发问道:“你是谁?” 若是有对黄希音道术甚为了解、且真身功行境界亦甚高之人,见此景象,必然困惑。 黄希音的这一问,声音缥缈,幻变无穷,依旧是魔道手段。 但是此时所用之法门,却是杂糅纷纭,既有她自己的魔道心剑;又有归无咎的“魔染”手段;更有层次较低的魔门心神幻术秘法。如此高低不一的道术神通,竟成了一个大杂烩,混同一法。 以境界高明而论,远不如黄希音第一次动用的最纯粹的魔道心剑。 但那少女目光中立刻现出茫然,似乎对此法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立刻答道:“我叫木襄。” 黄希音略一思索,道:“你所负手段,有何名目?” 木襄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入神道之门时,心中曾隐隐有一念头,似乎修习功法层次若是足够高明,最好是‘一语道断’的第一法义,我修炼起来进境便快;若是功法杂糅不纯,修习起来进境便慢。” “初入浩虚峰时,考核原始资质,我在诸弟子中排名第七;后来修行十余载,因为功行进展稍慢的缘故,排名降低到了第十七;又过了数十载,排名降至三十三。若非今日变故,用不了数载,就要跌出第一等之外。” 黄希音道:“在你看来,这是因为你所修法诀层次不高的缘故了?” 木襄目光一亮,用力点头道:“正是如此。” 黄希音略一思忖,问道:“那你就不曾向师长提及?” 木襄闻言,面色却露出几分委屈,道:“有一日横胥大帝考察心芽殿,我曾斗胆提及。言道若是得了层次更高的功法,必是浩虚峰众弟子第一。只是却被横胥大帝一番申斥,言道浩虚峰弟子所习,已然是神道中的至高法门;反说我好高骛远,不能克定己心。” 黄希音缓缓道:“将你所修功法,取出我观。” 木襄立刻在袖中取出一枚玉简。 黄希音神意一览。 横胥大帝所言不差;玉简中所记载法门,确然已经甚是高明。要真说又什么不足,那就是神道秘法原本源自魔道,其后经由显道道尊糅合锻炼,取长补短,融合自身道意;未免有许多魔道杂糅之处。 黄希音又道:“你反弹我的魔道心剑,是何手段?也与你的资质相关?” 木襄听此一问,眉头却是一皱,似乎十分不适,仿佛触及了她心意中隐藏极深之处——这也是黄希音此时所用道术,混同了魔道中不甚高明的法门才有的副作用——挣扎良久,才道:“不仅仅是修道,斗战也是如此。” “试演斗法,对手使用的法门愈加高明,似乎我的心意也愈加清明,瞬息便能判其虚实;但若对手所用的法门杂糅混沌,驳杂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