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青自中极门遁出之后,自是直奔魔道落泉宗而去。 只是,他心中思量的,却是给黄希音传递消息之法。 其实最直接的思路,不过是在看似合适的时机,重往阴阳洞天中走一回;正如他从黄希音那里领受“任务”的办法一样。 但墨天青心意一动,却并未采用此法。 这也算不上什么“心意警兆”,只是忽然浮现明晰的念头——自己的一切行事,理应如原来的“墨天青”一样,不能有任何明显异常的举动。 但如此一来,要将这极繁复又极要紧的信息传递出去,确然有些难度。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最后关头将这一讯息告知黄希音等人。那时图穷匕见,完全打乱席乐荣等人的布置,所谓“四相阵”必将从根本上被阻挠。 但思来想去,这终究只是下策。 心意盘旋许久,墨天青一个识念蓦然化开,眉头微微一皱。 …… 数日之后。 落泉宗。 随着阵法隐动,青山绿水和回环雾气之间的“间离”蓦然呈现,一座隐在虚处的山峰浮现真容后,墨天青一步遁入。 身形缓缓落在后山诸环山祭坛门户正中,目光逡巡之时,有两人已是恰到好处的赶了上来。 浊平天师。 木桐天师。 浊平天师仔细打量墨天青一眼,确认墨天青功行精深,确然是如假包换的近道修为,且道意深密,明显在自己之上,心中一凛。 略一停顿,浊平天师言道:“你身为我落泉宗圣子,成近道之后,并不以‘天师’称之;而是启了一十八道魔尊大祭仪,领取魔尊传下的‘魔尊弟子印’。自此之后,名位反在吾等之上。” 墨天青澹澹一笑,摆手道:“此事我固然知之;只是《唯我大乘经》虽然精妙,却也不能在短短数载之间成就近道境。墨某人此时,不过是‘有实无名,假借其形’罢了。落泉宗内外,依旧是诸位天师说话。” 其实,心中墨天青却是暗暗一笑。 浊平天师这一番以退为进的话术手段,岂能瞒得过他?对方当然知道自己并未真正破境道境;只是用这种办法提醒“墨天青”,对方依旧是落泉宗的话事之人。 但问题是申屠龙树既往未成近道之前,虽只是最纯粹的元婴境界,诸位天师也是对他言听计从。由此可见,落泉宗诸位天师,已然不着痕迹的靠在申屠龙树和铁珂那一边。 若是从前的墨天青,此时势必暗自恚怒;但他已不是从前的他,从一个第三者的立场上看,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木桐天师接话道:“前日魔源引动,倒是令我等虚惊一场。” 这一句话看似是关心,其实依旧有暗暗打压墨天青信心之意。 墨天青目光一亮,盯着二位天师反复看了两眼,才道:“墨某人有一件事,正好和二位天师商量。” 浊平天师神色不变,口中澹澹道:“何事?” 墨天青平静言道:“前番和九宗诸位新立近道境的同道交手,虽然没有完全达成最终目的,但是也颇有收获。只是这一番所得,需要仔细经营锤炼,祭坛闭关数载。” 浊平、木桐二位天师目光一接,露出了然之色。 按照他们所想,墨天青的确是不应当在这个时机返回落泉宗的。所谓“祭坛闭关”,自然是要借用宗门中一等祭坛之力。 木桐天师脸上适度的出现三分笑意,道:“好说。‘丁’字祭坛空缺,正好可以供你使用。” 墨天青摆了摆手,连连摇头,道:“一座‘丁’字祭坛不够;墨某需要四座祭坛。” 浊平天师、木桐天师面色同时一凝。 浊平天师和墨天青四目相对,缓缓道:“这只怕是有些困难。” 墨天青目不瞬视,却不肯退让。 浊平天师只得续道:“本宗十二座主祭坛,其中半数在封印养护之中,从来不得动用。其余可用者,不过是六座而已。此时此刻,承续魔尊之祀、通灵法事,需要用上二座;平昌天师修持‘五侵心’法诀,眼下闭关修持,占了一座;你上一回引动‘魔源通贯大祭仪’,若不修复其中的魔道牵引之力,你岂不是欠了护身手段?” “扣除这四座,能够动用的主祭坛,不过二座而已。” 墨天青目光一动,忽然露出凌厉之色,道:“祭祀大魔尊所用的两座,自然不能减省。” “只是修复‘魔源通贯大祭仪’,似乎并无必要。此等法门,墨某大概不会动用第二次了。” “至于平昌天师的修行……还是暂时中止罢。日后墨某功成之后,必然当面致歉,给与他足够的补偿。” 浊平天师、木桐天师闻言,都是怔然。 令已然闭关之人中途出境,可是十分过分的事,于礼数大为不合。所谓致歉云云,又有何用?没想到墨天青果决凌厉如此。 木桐天师正要说话,忽觉面前墨天青之气机隐然势胜,沁润包容,几乎令二人生出不适。 二人这才豁然明悟。 如今申屠龙树未用快捷法门破阵,墨天青便是四大魔宗中的修为第一。偏偏他是魔道弟子,并非外敌;只要他不主动做出叛出魔宗之事,仅仅是魔道内部的角力,那许多镇压宗门的手段,也用不到他身上。 墨天青一伸手。 浊平天师、木桐天师无奈,只得将两枚令符交到他手上。 墨天青接过令符,长笑一声。只是轻轻一摇,那四道门户,豁然洞开。却见他身躯如流光一闪,再也看不见形迹。 三息之后,一个身着黄袍之人,跌跌撞撞,披头散发一跃天中,冲着浊平、木桐二人质问道:“二位是什么意思?何故启了阵门?” 观其神色,气息不匀,明显颇为狼狈,正是平昌天师。 他的功行突然运到要紧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