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之势一变，风青本拟已大占上风。 但他双招齐出，杀伐与束缚兼备的一手落下，却只觉面前空空如也，似乎一身法力，度在虚处。 急抬首一看，却见东方晚晴面前隐约浮现一环；而她位居其中。 奇绝的是，这一环之远近，似乎是数十丈，又似乎是数百丈、数十里；又或者是数千里；以道境大能的眼力，竟似也不能断定——仿佛此物莫名浮现，并非实体。 见识过缥缈宗魏清绮的斗法手段者，不难断明这是缥缈宗的根本手段，号称“有归于无、无中生有”之法门。 但是那一道圆环内外，却判然两分——那圆环之中，固然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东方晚晴”；而圆环之外，又似乎有一个无所不在的“东方晚晴”，只是莫能见其形容面目。 风青双眼一眯，有些恍忽。 眼前这神通精义，其实和姜成鹿、归无咎累次对付倍称之力时施展的“双身相对”之法大同小异，精义相等；只是以缥缈宗的根本道术施展出来，稍稍变幻形势而已。 而已此法对敌，风青却是笃定无比，凡是后发神通，又或者中途变幻招式，面对他的精妙手段，皆会短了一层气势，从而落在下风。 可是眼前和他心中预料，却是大不相同！ 但他心中虽然狐疑，手上却丝毫不慢——刹那之后，却见两只巨大的羽翼轻轻一张、一拍。那“倍称之力”化作飓风一般荡漾空间的实体，轻轻涌了过来。 此着一出，风青眉头似乎也有一道细密花纹，一闪而去。 而所施神通之阵列成型，依旧和前法相同。 在玉离子走上“凤舞九天”之道前，其实凤族顶尖道术，一贯以精密、幽微、善断着称。风青的这一手，便有审察敌我、明悟轻重之妙用。一击既出，那倍称之力的强度险之又险的控制在维持小界不坏的边缘。 这一式，算是风青这一类打法的最强一击，消耗匪浅。 因为东方晚晴似乎并无退避之意，所以此招已然不必追求控制于攻伐兼备，而是力求威力之可观。 而东方晚晴的应对，却出人意料的简易—— 其双臂未动，只是面前那道环形，隐约有白芒一散而已。 二力相交！ 教人不可思议的是，一式落下，风青看似强横无比的攻势不但尽数消弭；且在一息之后，那圆环陡然一涨！立刻有极强韧的无形波浪反击回去。这反击之力，竟似较风青的攻击力尤强！ 风青一个失神。 他对于缥缈宗《呈祥涤厄琳琅书》亦略知一二。此法之妙，若我弱而敌强，则此法颇能提升我之承受极限，能够与强于自己之人周旋甚久；若是在敌我双方大致均势时的斗法，有中生无、无中生有的一反击，不啻于斗转星移，正反相当。 唯有我之战力在敌之上的情形下，才能做到反击之力反增其势，抵住来力十分，却还十二分回去。 东方晚晴在自己之上…… 这怎么可能？ 在定睛一望，风青蓦然察觉，东方晚晴之气机，已与先前有了微妙变化，仿佛是与席乐荣相似的那一重境界。 风青念头闪动，喃喃道：“不可能！” 环绕巨蛋，席乐荣等观战之人，亦是面色微变。 龙云皱眉道：“这似乎……与道理不合！” 那小界中的东方晚晴，气象幽微，分明是圆满之上的境界。 只是入道修持之人的成长极限，应当十有八九在金丹、元婴境时立下根基；最多在道境之前而止；道境一成，意味着天人斩分，鼎足而三，一人之道术体系已然圆熟大成。譬如一座殿宇，完全铸成之后再取加深地基，自然已不可能。 东方晚晴之境界，与历代九宗天尊相同，理应是圆满之境。 可是此时之呈现，却是圆满之上的层次。 显道、应元二人，都把目光投向席乐荣。 席乐荣观望良久，才道：“并非圆满之上的境界。” 显道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岂料席乐荣又道：“只是以战力而论，与圆满之上境界却是相差无几。” 应元道尊面色微变，道：“何解？” 席乐荣思忖一阵，道：“我也只是猜测。九宗四位天尊，除了季苍生年齿修行俱深外，其余三人——东方晚晴，诸永辰，姜成鹿，似乎根基战力都是大致相若。只是作为先前归无咎哪一方阵营中唯一一位定海神针般的人物，又一举令缥缈宗道术拔擢提升甚多，对于东方晚晴而言，也有莫名好处。” “只是对于寻常人，这般所谓的‘好处’，不过是修道途中心得、机缘、气运，促成某一个莫名时间的灵光一现而已；而对于东方晚晴则不然。缥缈宗道术贯通有无，善能将有形之所得，具体增益于道术。” 龙云平平澹澹的道：“原来如此。” 只是虽然看不出喜怒，却未尝没有一丝澹澹的失落。 席乐荣又道：“只是虽然容易，也不是全无门槛。若我所料不错，那看似可堪为一宗底蕴重宝、施展‘倍称之力’的法宝，之所以一口气动用殆尽，便是为了满足某种条件，犹如薪火点燃，蔓延壮烈。” 龙云依旧是若有所思，只是灼灼双目，依旧落定在战局之内。 而显道、应元二人，却似有所思，连战局如何也不大关心了。 因为他二人虽然境界在龙云、席乐荣之下，但是踏中天外大能布局、心中明悟玄机之后，却是隐约感受到一个道理——在如今紫薇大世界纪元交替的当口，不单是如归无咎等人应运而生，大放异彩；甚至修习旧道术的先辈，亦内有非凡之所得，踏出前古所未见的一步来。 只是这等人物势必不多，甚至只是寥寥可数的一二人，承此先后相继的机缘。 东方晚晴既然得了，那就意味着其他人的希望大大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