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晋元想了一想,对面前卢佳禾等人道:“尔等且在此等候,遥观则可,不可深入其中。待我望其虚实。” 十二位元婴修士,自是一齐领命。 文晋元身影一荡,已然深入进面前的巨大“宫殿幻影”之中。 待得本身一入,静观其气机之变,文晋元不由轻轻“意”的出声。 他之本意,原是来观察这“紫薇地气”凝练成如此规模的缘由,是否地脉深处,有什么特殊的地穴、亦或是道法自然而成“天地法阵”一类;但是入内一望,却觉外间的“宫殿”虚影,摇摇欲坠;似乎因己身之入,掠影浮荡。 须知文晋元身影之入,寂而无形,气机凝实不变,毫无惊扰可能。 这种征兆,倒像是光影错乱,迷离不定;好像那万千宫殿之影,并不是气机所化,而是另一件实体“映射”而成。 文晋元心中忖道:“莫不是我看走眼了,这还真的是什么异宝显化?” 又平心静气感受了一阵,所见似乎渐渐明晰,找到了眼前之物的本质—— 一层规模明显小了许多、约莫只有纵横十余里的“宫殿”遗迹,显化凝形,扩张其势,构成了外面那巨大“宫殿”的照影。由小及大,又敷演出许多变化。 若是换作旁人,一旦窥见“真相”,必然志得意满。但是文晋元素来以心性坚韧着称,在这一瞬之间,反而愈发细心镇定,仔细打量那缩小规模、以为“本质”的宫殿遗迹。 就是这一看,又生出了变化。 原来,这规模缩小了许多的宫殿遗迹其实也是虚幻泡影;这看似凝实真切的形象,其实也是有它物映射而来。循心意而去,不难发现,其实是一片规模又缩小了十余倍、约莫只有数百丈方圆的“宫殿”映射而来。 第三层。 到了这一步,哪怕是心性寻常之人,有了第二层的经验,也会对目前之所见持有保留态度,遑论是文晋元。 果然,文晋元凝望之下,立刻发现“第三层”也不是真实的;这方圆数百丈的“宫殿”,其实是由一方纵横不过百丈的建筑投射而成。 到了这一步,那“建筑”虽眼见也有数百间的规模,但是已不能称之为“宫殿”。 文晋元心如利刃,单刀直入—— 这“第四层”的建筑同样也是虚假;其照影呈现,却是取法于一个规模甚小的存在。 文晋元一步踏入其中,纵身落定。 探入那最深处之后,环身一望,却是一个方圆不过十余丈、极为质朴的“庭院”,甚至不像是修道人的居所。青瓦白墙,阁楼之上东西两侧,还有两个小小望角,疑似警戒通风之用。庭院之内,载有树木。 见到眼前景象之后,文晋元心中笃定无比——这,才是真正的真实。 就是此物,转而为百丈建筑;再转而为中型宫殿;再变为百丈连绵;最终成万里法相。 以越衡宗真君的眼力,天下的宝物,可谓是见得多了;但是呈现这样的“庭院”之形,却是文晋元闻所未闻的! 心念一动,想要收取,却又莫名觉得无从下手。 再仔细感应分辨,文晋元心中豁然明悟—— 这庭院固然是因缘之始,但是若说外间的层层映象,是其显化之虚影,其实并不确切。此时此刻,平心静气的感悟,这炽烈的紫薇地气丝毫不能作假,其已然是构成了这煌煌规模的主体,而非某一件法宝的功劳,万不可颠倒了主客;但是文晋元心中又隐约有一个念头:倘无此物存在,气机呈相,却又实现不得。 这两种矛盾的念头相互纠缠,似乎二者都是真实的。 就在文晋元心思缠绕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必多疑,此物之出现,自有道理。” 文晋元抬首一望,却是归无咎到了。 当然,很明显其并非是真身到来,而是一种奇妙的投影之法。 文晋元面露释然,摇头道:“原来是你的手笔;这就不奇怪了。” 归无咎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固然大致明了其因缘来由,但是却并非我的手段;这的确可以算是一件意外。” 文晋元露出思索之色。 归无咎却凝视着面前的煌煌气机,微微一笑,道:“但是此物机缘之大,效用之妙,却是无愧于本土道传的‘玄浑琉璃天’。不尽其用,岂不惜哉。如今妖族各界,已得九宫断界之许约;恰恰是隐宗百家,乃至其千万下宗传承,尚缺一个纽带。此物之呈现,正当其时也。用不了多久,这里就将成为隐宗祖庭之所在了。” 文晋元点头点头。 暗暗思量,归无咎虽然否认了是他的手笔;但是一切首尾,应该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此就不劳自己多费神了。 归无咎笑道:“就言道此间气脉,原是深藏地下;为文师兄你游历至此,偶然发现,如何?” 文晋元一怔,道:“这并非事实。” 归无咎道:“平白生出一个不小的人情,何必弃之。更何况,认真说来,本土九宗合流,到底是本土道传一方获益较多。此番虽是空立名目,但在根子上却也不算诓他。” 文晋元自非迂腐之人,略一思量,微笑道:“既于宗门有利,我接下了。” 归无咎身影澹,缓缓自此间褪去。 荒海。 高座之上,归无咎神意一合,睁开双目。 几乎是同一时间,天上一道仿佛玄霜的微妙气机落下,映照本身。 这是派遣在紫薇大世界边缘、以为“中转”的另一道分身施展的手段,传递归无咎赤界分身传递过来的消息。 归无咎望了身畔的秦梦霖一眼,道:“消息证实。与我先前猜测的大致无差;正是费难的手笔。” 归无咎曾立下图卷,观“百子竞夺”之演化,深明每一人过去经历、行路曲折。那沧溟海中煌煌法相之本质,是那貌似古朴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