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关门虽然被否决,但是令狐去病却依旧未动。项 正相反,他的神情反而较之先前更加严肃了三分,且微微挺直了身姿。 这也是道心、道缘极为高明之人的本能了—— 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心意踟躇未决,从来都不是没有原因的;正相反,这恰恰说明问题的关键就藏在这里,务必要拈连透彻,而不能囫囵吞之。 思量一阵,令狐去病又生一念,却是尝试将面前这“灵体”分离。 铁珂之化身,全取了龙云、风青、林雷、武鸣四人,此间显化而成,也是四道独立的分身。既然自己的竞合之影也是显道道尊和阴甘牧两人,那么是否可能一分为二呢? 然当令狐去病神意法力一动,这“灵体”却立刻呈现出混沌之象,其纠结缠绕,显然是勉强不得;如果一定要将其分开,那么就只有溃散一途。 第一个直观念头,再度被否决!项 令狐去病转念思之,此现象虽然出乎他预料之外,但细细想来,却也是合乎情理的:因为龙云风青等四人,原本就是并列的关系,为铁珂在内景识海之中一并获取;但自己则不然,显道道尊是阴甘牧的竞合之影,阴甘牧又是自己的竞合之影,这分明是一种叠加的关系。 欲令其自成两分,固已难矣。 以令狐去病的道心道缘之高明,三番两次的第一直觉都未能命中,可见这棋局之艰深。 令狐去病依旧不显急躁,只是凝神观看。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心中一动。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 虽然眼前的光影不能一分为二;但是在令狐去病的想象之中,如果真的完成了这个拆分,自己看到了,却并不是阴甘牧、显道道尊二人;而会是两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诡异面目。项 道理非常简单,眼前这道“人像”,其实并不是独立完整、形容正常的阴甘牧、显道道尊“融合”起来的;倒像是无数的外显和内陷“拼接”起来的。譬如其下颌处,明显是完整的阴甘牧的脸孔;额头,侧耳,鼻梁,等许多部位皆是如此;而其手背和手指,却是显著的应元道尊相貌。 只是阴甘牧凸显于外的较多,所以容貌气质以他为主。 所以,如果真的将两人拆分开来,俨然是两具相貌奇异、崎岖不平的“怪物”。 思量良久,令狐去病动了。 他要做的,是“复原”。 另同一具灵体之内,重叠的二影,恢复常态。 就好像一个捏的并不完美的泥人,各个部位器官缺陷明显,大小不均;现在令狐去病却要选定一个正常的尺度规范,令其回归到一个合理的形态。项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之久。 如果单单以“雕琢”之成算而言,令狐去病观望之下,心中早有蓝图。所艰难者,是这灵体感应操纵、令其变化的实操层面。 大功告成之后,令狐去病扶颌观望,不由啧啧称奇。 复合形态的“阴甘牧”和“显道道尊”修复完成了。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却是一个“套娃”关系;阴甘牧是主体,显道道尊尺寸较小,藏在阴甘牧的躯壳之内,其中意象,竟宛若是阴甘牧的元婴。 不过其明显达不到“五五之婴”的层次,大约算是“四六之婴”。 此物凝练而成,令狐去病心中蓦然升起了豁然开朗的味道,似乎心意明达无比——这,就是入界紫薇之前的准备工作! 当即令狐去病毫不迟疑,转动“宽心禅”法诀,神意附着其上,缓缓飘荡消散。项 眼前人形,仿佛残影,超脱了时空的限制,遁入了一个莫名加速的轮回通道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令狐去病睁开双目之时,眼前所见,已是一片陌生界域;此时约莫是日暮时分,密林如浪,铺满于层层叠叠的山岳之上。神观万里,却是看不见一个人影。此中景象,也不同于南宫伯玉等人和他交流过的任意情境。 但是这和赤界完全不同的气机,分明告诉他: 神返紫薇矣。 当然,对于南宫伯玉、费难等人先前的经历而言,这一步才可当得“返”字;而这一个“令狐去病”虽是诞生于紫薇大世界,但是其灵识生时,已在赤界。所以,不是故地重游,反而是初入门径。 令狐去病目中观望,耳中听闻,同时神意感知,带着好奇与欣喜,感应紫薇大世界的一切。随后便驾其遁光,自由自在的游动起来。项 说起来他的落足之地,依照常理而言,也应当是圣教八峰故地。因为这不仅仅是显道道尊的因缘,同样也是阴甘牧的飞升落地之所,哪怕后续无数转,这机缘之数也只会愈来愈强化。 但眼前这片密林,却明显并非是想象中的地界。 游荡了不知道多久后,令狐去病心中猛然浮起一个念头:师尊怎地还未出现?莫不是要自己遁去荒海? 铁珂神思入界之时,与归无咎是有过见面,并施展手段;“令狐去病”的来历,就在于此。但后来费难、南宫伯玉等人经历这一关时,因再无变化,故而二人各自往李云龙、席乐荣故地游览一回,便即离去了。 倒不是令狐去病自我感觉良好,明显他这二转之身非同小可,是归无咎走出的极激进的一步。既然有回返紫薇的见面良机,少不得要面授机宜。虽然他现在已然具备了两个令狐去病涌现通灵、传递消息的法门,但是当面见之,说不定有许多手段可堪施展,断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令狐去病念头一动,决意往荒海遁去。 但是他这灵体却似乎不听指挥,自由挥洒时无不如意;而令其行动时,却不大灵光,感应若断若续。若是如此,只怕三年五载也去不得荒海。项 令狐去病却不知,归无咎已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