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悬崖边,啃着面包,四周的山岳像是披上一件纯白色的大氅,脚下车辆组成的长龙像蜗牛一样蜿蜒:“路应该要通了。”
李想活动着已经僵硬的右手,指着向道路两旁分开的车流和从车队后方走向前方的铲雪车,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些。
方蔷啃完手里的最后一块面包,把保温杯还给李想,拍拍手:“走,帮忙去。”
停车场里靠外的车沿着铲雪车清出的道路陆续上了路,像昨晚那辆宝马已经没了踪影。可停车场里面堆满了雪,工作人员也来不及清理,许多底盘低的车刚开出几步就在雪地里趴了窝。
车流最前方轿车的司机正死命轰着油门,车子后面穿着黄色马甲的交警双手撑着车,脸憋得通红,使出浑身力气把车子往前推,但车子就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无动于衷。
在后方站定,双手撑住车,方蔷冲满头大汗的交警一笑。
“警察叔叔,我来帮忙。”
像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李想看着方蔷的笑颜,赶紧在方蔷身旁站定,“我也来。”
像是吹响了号角,或是打响了发令枪,原本在旁边围观的,车里狂摁喇叭的,路边玩雪的……
“我也来。”开着货车的大叔在车旁站定。
“我也来。”穿着OL制服的姐姐在车旁站定。
“我也来……”千千万万个人在车旁站定,千千万万双手撑住打滑的车体。
“1、2、3......1、2、3……”众人跟着交警,喊着号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一辆车被送走,两辆车被送走,三辆车被送走,渐渐地,所有车都被送走了。
方蔷额头上满是汗珠,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可她脸上,是好久未有的欢愉。
李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方蔷没接,他犹豫了下,伸手帮方蔷擦去脸上的黑印。方蔷仰起脸,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穿透云层,落在方蔷的脸上,像是抹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李想哪里来的胆子,李想突然伸手,捏了捏方蔷的脸颊。
“李想!”方蔷瞬间破功,暴跳如雷地追杀着李想,“想冷死老娘是吧!!!”
“好啦好啦,可以啦可以啦,我知道错了。”海拔太高,李想跑了几步就喘得厉害,片刻就被方蔷几步追上,然后就生无可恋地看着方蔷的小黑手在自己的脸上抹来抹去。
“就你这小身板还偷袭老娘,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方蔷叉着腰,满足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想感觉自从昨晚后,方蔷像是想开了什么,又像是放下了什么,那个肆意张扬的她像是重新回来了。
“你抹就抹吧,把纸也拿走干嘛。”李想跟在方蔷身后,垂头又丧气,“那么多人看着,我只是捏了下你的脸,应该、可能、大概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吧?”
方蔷踹开冻住的车门,回头翻了个大白眼:“不给你长点记性你怎么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
“我又没摸。”李想嘟囔着。
“哪都不行。”
方蔷脸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
“咚咚咚,咚咚咚。”
方蔷摇下车窗,一脸无辜:“警察叔叔,我们可是良民?”
车里的纯净水已经用光了,李想在车身上团了一团雪清洗着脸上的黑渍。李想看到车外穿着黄马甲敲车窗的警察叔叔脸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强忍着笑意。晃了晃手里的防滑链,警察叔叔叮嘱他们:“这个给你们。虽然雪铲掉了,可路上还有暗冰,没防滑链还是很危险。”
“谢谢警察叔叔。”方蔷倒是毫不客气,伸手就想接过来,又被李想拦住。他知道他们这样下山危险,可又不能平白要别人的东西。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多少钱,算我们买您的。”
“什么话。”警察不仅李想递过来的钱,还丢给他一瓶矿泉水,“说什么买,刚才没你帮我们推车这交通不知道还得疏导多久,难道我也付你工钱?这也算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嘛。”
“我还得去前边疏散交通,你们装上防滑链赶紧下山,山上天气多变得很,别出什么事了。”
他挥挥手,直接离开了。
“警察叔叔还挺文艺。”方蔷打开矿泉水瓶,在李想脸上狠狠擦拭着。
“终究还是好人多。”看着警察叔叔远去的背影,李想龇牙咧嘴地感慨。
“因为我们都是好人啊。”方蔷把纸巾看李想已经把防滑链放到车胎下,发动车子,一本正经地说,“好人是会吸引好人的,就像你吸引我。”
隔着车窗,李想摸摸方蔷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满是疑惑:“这也没发烧啊。”
“我发什么烧,我只是,只是……”方蔷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笑了,“只是感觉,心里想什么,就应该说什么,这样很好,很舒服。”
明明周围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可看着方蔷的笑颜,李想感觉在百花盛开的春天。赶忙低下头,把两边的防滑链卡到车轮上,冲方蔷比了个OK的手势。
“倒……倒……倒……好!”
“真不用我开?”回到车上,李想颇不服气。
“都是冰雪,溜车可是全责。”方蔷撇了李想一眼,语气格外轻松,“菜鸟,你要明白自己的位置。”
“真是的,神气什么嘛。”
系上安全带,李想不满地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方蔷侧耳。
“我说,下次只租自动挡。”李想附耳说。
……
十月的新都桥是金色的,是光与影的世界,是“摄影家的天堂”。
下了折多山,他们像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山上白雪皑皑,山下却蓝天白云,草地牧场,无人看管的牦牛悠闲地吃草的,三两有人喂着贪吃的土拨鼠。
“李想,你快看这边,藏式民居哎。”
“李想,你快看那边,贡嘎雪山,传说中的‘蜀山之王’哦!”
“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