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
宋怀转身,微压的眉眼勾勒出了几分暗藏的锋锐:“我与郡主之间的事,尚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说罢,他毫不犹豫收回目光,抬步就朝门外走去。
经过林安身旁时,微微侧了侧目,道:“御听司不留无事生非之辈,你最好注意。”
原地站着的人慢慢收紧了五指,良久,直到有风吹动门扉,他才松开手,冷笑了声:“便看你嘴硬到几时。”
宋怀走到院外,心底方才一瞬间生出的躁郁终于平息几分。
林安嘲讽的话语犹在耳边,他眸光暗了暗,说不清楚具体因何动怒,只是突然感到了一种近乎亵渎的冒犯。
很陌生的情绪。
宋怀屈指揉了下眉心,朝身旁的人吩咐:“酉时之前处理好这里,所有东西登记入库,到时名单交给林安。”
“是,老大放心。”对方扬声应道。
他便收回目光,翻身上马离开了这处。
赵璟的这几处财库不是小数目,即便不能证明背后的主人是谁,也需得去宫里禀报一声……此事之后,想必皇帝亦会对京中权贵多加敲打。
怡云宫。
梨树下,赵暖正乖巧坐在桌旁习字,姜泠垂着眸不紧不慢地替她研墨,下滑的衣袖不经意间露出了一小截皓腕。
赵康把玩着手上镇纸:“听说太后今日又唤了你去容德宫?”
姜泠抬眸看他一眼:“怎么了?”
“不怎么。”对方便笑了笑,语气有些随意,“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行事愈发偏颇,她说的话倒也不必奉为金科玉律。”
这话说的忤逆,姜泠动作一顿:“你还当真是无所顾忌,太后娘娘是你亲祖母。”
赵康满不在乎:“那又如何?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还是快些住嘴吧。”姜泠实在不想与他胡扯下去,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仗着皇上的恩宠,就如此口无遮拦,当心哪日便要栽跟头。”
两人这段时日已经熟识起来,说话便也随意了许多。
眉眼张扬的少年看着她,忽然轻笑了下。
事实上,他一直就是笑着的,只是姜泠莫名觉得这个笑似乎不太一样,好像有些……嘲讽?
“小泠儿。”赵康懒懒地开口,“我若有你这般的身份,那可才真是要恃宠而骄,断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姜泠抿唇,知晓他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微叹:“我自然是比不得康小王爷,从来只有叫别人受委屈的份。”
赵康冷哼:“我那位四哥这回可是让人刮目相看,我早便同你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可你非但不听我的,还一心向着他,如今可算是自讨苦吃了。”
姜泠一时无言,这人怎么又翻起旧账了,幼时的一点矛盾竟念到如今,心底无奈,索性垂眸不再看他。
少女手腕微悬,砚台里浓黑的墨汁愈发衬得她一双手白皙素净,赵康目光落在她脸上,就这么静静看着,也不说话了。
待赵暖一幅字终于写好,高兴地推到姜泠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瞧。
姜泠接过来认真看了,随即笑着捏了捏赵暖的脸,如她所愿地夸道:“阿暖写的真好。”
对方便满足地收回了目光,垂下头将纸小心地折好。
姜泠看着她的动作,心底猜测这丫头应是想把字分享给那位看守冷宫的小侍卫看,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下一刻,又忍不住有些担忧,两人的年纪其实也不算太小了,那侍卫在梦里一心想要为阿暖报仇,可见关系不一般。
只是不知,阿暖对那少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是单纯的依赖,还是有旁的情愫呢?
若真有男女之情,那少年未必不是好的选择,毕竟阿暖情况如此,即便许给门当户对之人,也难免不会受欺负,反倒这位少年……
想的有些远了,姜泠恍然回过神来,一抬眼,发现对面的赵康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于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对方支着脑袋笑:“小泠儿生的真好看。”
姜泠一下子顿住,随即失笑:“你难道不知,姑娘都要一起夸的吗?我们阿暖也一样好看呀。”
赵康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十七是妹妹,自然不一样。”
姜泠闻言,笑意终于有些凝滞,指尖微微缩了缩,面上却是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我这个外人才需要刻意夸了,康小王爷果然亲疏分明。”
她说着轻哼一声,转头去寻赵暖:“本郡主不与你说了。”
赵康见状,知她在装傻,却也不强求,只安静看着她,嘴角始终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回到尚清宫,姜泠立马坐在案旁饮了口热茶,压下心底的不安。
今日赵康话中的暗示意味太明显了,她一直因为梦里赵康此人的存在感并不高,所以就对他很是放心,却忘了,现实是可以改变的。
她改变了与赵康的关系,又焉知会不会改变他的其他想法?
姜泠抿唇,她已经与赵璟退婚……而赵康,亦是皇子,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样的。
闭了闭眼,她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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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大概是冤家路窄,去容德宫给太后请安的路上,姜泠碰见了林妙芙。
对方刻意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是泠儿呀,好几日没见了。”
“妙芙。”不想理会她的故作姿态,姜泠浅笑着颔首,打过招呼后便想抬步离开,不想林妙芙却是不依不饶。
“等等……泠儿干嘛这般着急就走。”
姜泠有些不耐,不理解为何有的人就是这样喜欢无事生非。
聒噪的声音继续传来:“小姐,您就别为难姜姑娘了,人家堂堂清月郡主,竟被未婚夫婿退了婚,定是羞于见人的。”
林妙芙连忙装模作样地阻拦:“绣玉,不可如此妄议泠儿的事情,泠儿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还不快快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