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晴空万里,风吹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姜泠带着请帖便登了温府的门。
“恭迎郡主!”
走下马车,温氏夫妇二人便领着一众人迎了过来,恭敬地行礼。
姜泠浅笑颔首:“温大人,夫人,不必多礼。”
一行人走进府中,明鹊跟在一旁虚虚扶着姜泠手臂,身后不近不远还跟着戴了面具的宋怀。
高大的男子一身收袖劲衣,容貌和神色都掩在了面具之下,平日的杀伐之气被他收敛起来,瞧着倒也更寻常些。
明鹊视线微垂,面上一派淡定坦然,内心却早已不住地惊叫起来了 ,姑娘……简直是越来越大胆了!
虽完全不明白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但竟敢带上御听司的大人一起来温府,还把他扮做护卫……明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实在、实在是太可怕了!
“郡主,快请坐。”温夫人笑容亲和地招呼。
姜泠依言落座,婢女奉上了茶水和点心。
温大人神色略有些拘谨:“郡主,寒舍粗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郡主莫怪。”
姜泠自小在宫里锦衣玉食地长大,跟着皇帝太后想来什么好东西都见过,是以夫妇二人也未打算卖弄,只尽心准备便是。
姜泠闻言,笑道:“温大人言重了,您与夫人的心意我明白。”
她说着又看了眼一旁气质柔和的女子,朝她善意地一笑。
接收到这个眼神的温夫人,顿时心头一软,不禁有些触动,这位郡主,瞧着倒真是个极好的孩子。
温大人面露感激:“郡主,那日小女的事情,真的多谢您了,要不是您,我们只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话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温月便起身走到了姜泠面前,嘴唇微抿,竟是直接朝她行了一个大礼:“温月谢郡主救命之恩。”
姜泠顿时被惊得站了起来:“温姑娘……”
“郡主。”温宽却抬手阻止了她想将人扶起的动作,正色,“救命之恩,理当如此。”
姜泠不禁微叹:“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又何谈救命之恩……”
温夫人轻轻摇头:“这世道,施加给女子的枷锁太多,那样的事情但凡传出一点风声,阿月这一生,便算是毁了。”
“所以,郡主愿出手相助,又怎能不算是救命之恩呢?”
她看着姜泠,眼里泛着细微的泪光。
姜泠一时无言,终究是受下了。
温夫人说的不错,清白二字无疑是对一个女子致命的打击,想当初大慈恩寺遇刺,便是她贵为郡主,都难逃世人闲言碎语,又何况温月呢?
那样的谣言一旦产生,她原本可以有的好的选择,就都将彻底失去。
身形单薄的少女跪在地上,认真地叩完三个头,有风穿堂而过,吹起满室布帘。
姜泠静静端坐着,宋怀站在她身后,眼眸微眯,不动声色地看着。
待行完礼,温月起身回到了位置上,其父终于开始询问起那日事情的具体经过。
“郡主,臣可否斗胆问一句……这背后动手之人,郡主可知究竟是谁?”
闻言,姜泠一顿,却只是摇头:“很抱歉,温大人,那日我也只是恰巧路过,见温姑娘状态有异,便顺手相助,但背后动手之人是谁,我却并不知晓。”
这番回答,也是她与宋怀商量后决定下来的,温家与相府力量悬殊太大,便是知道了是林相那一双儿女动的手脚,多半也无力抗衡,只是徒增担忧,倒不如不知晓。
“原来如此。”温宽皱眉点点头,又问,“那依郡主看,此事会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姜泠眸光深了些:“……这便不好说了,那日往来的人太多,二者皆有可能。”
对方一听,脸上的担忧顿时又多了几分。
姜泠见状,心底微有些发沉,她总是最见不得家人至亲之间的这些事的,想宽慰,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苦恼之际,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来当初宋怀的那句——郡主是大福大贵之人。
当即道:“不过,温大人也不必太过忧心,我瞧温姑娘是有福气的人,定能平安顺遂。”
话落,温宽满脸的愁色一下子就散了些,笑道:“多谢郡主吉言。”
温夫人看向身旁的姑娘,眼眶有些红:“这孩子,刚一出生生母便去了,身子又弱,这么多年,也是吃了太多苦,我便只盼她如郡主所说,平安顺遂,也就够了。”
姜泠微怔,看着面前的妇人,从前不觉,如今有了对比,她竟是一眼就能感觉到,这位温夫人,与太后等人不同,她是当真疼惜温月的。
如此想着,唇角不自觉就稍稍勾了起来,温月能遇到真心待她好的温夫人,就说明,世间也尚有无关血缘的亲情存在。
她未能遇到,只是她运气差了些,可不是没有,这样她就很开心了。
“一定会的。”姜泠轻轻笑着开口。
待到中午,温府备了午膳留姜泠等人同用,明鹊和扮做护卫的宋怀则分坐于另一处。
饭桌上,明鹊简直如坐针毡,倒不是别的,只是她一想到此时此刻和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就是御听司杀人不眨眼的宋怀,心里就忍不住别扭得厉害。
吃的都是好吃的,可是她实在惶恐啊。
明鹊低着头痛苦地扒饭,忽然感觉头顶笼下一片阴影,抬头,便见宋怀竟已经吃好起身了,临走前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坐着的人一顿,反应过来,心里登时松了口气,终于敢伸手去夹稍远些的菜,心满意足地吃起来。
宋怀走到廊上,脚下微顿,眉心微微皱了下,随即抬步去了姜泠所在的房外守着。
屋内的人察觉到外头的动静,随意看了眼,笑着道:“郡主这位侍卫倒是气宇轩昂啊。”
姜泠闻言,下意识抬眼看去,然后便弯了弯嘴角:“温大人缪赞。”
“实不相瞒,臣也有个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军中历练,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一面。”温宽摇着头叹气。
姜泠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