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荟萃的一堂峰会,就这么被一场莫名其妙引起的闹剧宣布了终止。
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偌大的洗手间里回荡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外面人群嘈杂声渐渐淡去。
江莱靠在洗手池边,嘴唇紧闭,呆呆地望镜中的自己,一双明亮的眼神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悄然滑落。
你看啊,人这一辈子,永远都在做选择题。
九年前是如此。
九年后亦是如此。
他和前途,二选其一,不可兼得。
“铃……”
洗手台上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总,峰会已经结束。您看我们与瑞恒的合作是否还要继续跟进呢?”
江莱按了免提。
电话里的另一头传来助理的一道询问。
江莱迅速整理好妆容,收起了面儿上不该有的情绪后,径直往洗手间外走去,语气很是平静地答复道,
“继续跟进。瑞恒,我志在必得。”
很好。
九年后她依旧选择后者。
江莱出了洗手间,一眼便瞧见走廊上一位身穿白色衬衫,半披着西装上衣的男人正依靠在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前,他的背后是繁华都市的无尽夜色与灯火霓虹。
他微低着头,沉静的黑色双眸望着前方,波澜不兴,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反射出璀璨暗光。
在那样的情境下,他整个人都像是用很温柔的笔触一笔一笔点染上去的,一团光点染在黑暗里。垂下眼帘,像是在极力遮掩自己眼底的悲伤与苦涩。
江莱僵持在原地,也没说话,眼睛直勾勾得盯着面前的男人看。
过了许久,氛围已然降到了冰点。
“好久……”江莱率先开了口。
话刚到嘴边,那一句“好久不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打断。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男人的喉结动了几下,嗓音低沉寡淡,气场也冷得骇人,“至于合作,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犹如千斤巨石砸在她的胸口,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凝滞的表情再也无法掩饰。她只是咬牙点头,连带嘴唇和视线乃至全身,都跟着颤抖。
是有多失望,才会这么急着撇清关系。
“你能不能先别急着推开我…”
“以往的恩恩怨怨我们暂且先放一放,我这次回国,当真是有事相求。”
可白子梵依旧不为所动,面朝着窗外。
见他没回应,江莱轻笑出声,可是眼底却漫上了一层悲凉,只是一刹那,便归于了平静,开口的声音清冷,又隐含几分沙哑,
“白总,好歹相识九年,如今再度重逢,您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怕是不合适吧。”
他低头不语只是轻笑,玻璃帷幕外的灯光霓虹从他身侧洒下来,嘴角边的梨涡,一如往昔。
顿了约莫半分钟,白子梵转过头看向她,望向她的眼神变得哀怨而缠绵,开口的嗓音里,透露着无边的悲凉与苦涩,笑容讽刺,
“别求我呀,我这个人不好说话。”
他的身后有一盏没完全坏掉的柱灯,一明一暗,不停地变换交替,淡淡地照映在男人的侧颜上。
江莱听了这话,思绪有些飘,也没再说话。
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
九年前她的不辞而别,他到如今还在记恨。
女孩儿抬眸微怔,再度与他的视线交汇,只见面前的男人神色寡淡,平静得过分。
她压着情绪,瞥见他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笑了下,点点头,强作镇定,
“好不好说话不重要,只要钱到位了死人都能开口说话。白总,你怎么不先听听这次合作项目的分成是几个点?”
“况且据我所知,近些年来只要是有前景的项目,白总一律照单全收。如今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可我记得你以前最厌恶痛觉这种勾心斗角的名利场了。
“看来这纸醉金迷的生活,终究是比那虚无缥缈的梦想更吸引人。”
你不仁,我不义。
她向来最会戳人痛处。
夜色逐渐浓重,走廊内已是一片漆黑。置身其中,二人已逐渐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被黑暗模糊掉的不止是神情,还有那两颗明明为对方跳动,却又被强制疏远的心。
带着刀锋的话语将他的脸色逼得血色尽褪,他手指捏得泛白,眼眶红了一圈,明明像是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淤泥满塘的死水。
白子梵调整着呼吸想要掩饰心痛,颤抖的鼻音依旧出卖了他,
“是啊,我的梦想早就被生活磨灭掉了。九年前,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就连同你一起,在我的人生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听到这句话,江莱明显一怔,眼泪随即夺眶而出,像是绷断了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这样…因为我以为很快就能见面的,所以才没有好好道别。”
她边说边朝着男人快步走去,想要拉住他的手腕。
就在江莱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白子梵见状,迅速跨步往后退了一大步。
江莱扑了空。
像是那段不告而别没有好好珍惜的青春时光,落了幕,后悔的人便再也抓不住。
就在江莱还想再解释点儿什么的时候,走廊的尽头突然现出一个人影,隔着老远传来一句语气慌张的话语。
来人是白子梵的私人助理,林骞。
“白总,出事了。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说,知行在学校里见义勇为,事后那些混混气不过,叫了些社会上的人来找场子,现在双方在学校后面的那条小巷子里打起来了。老师说联系不上你,电话打我这来了….”
助理解释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没等助理说完,白子梵二话不说,抬脚转身就准备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好在助理眼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