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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登台

陈熹年是白日来的,花了大价钱的。他上来的时候伴随着楼下人的羡慕的声音,也有旁人的说笑。旁人说:陈家公子啊,这艺伎头牌虽然好,可是这银子花出去只能说说话弹弹琴,你可摸到她的手了,这样积极地砸钱给她?

也有人说:人家都城第一公子祝祷安可是要赎她出去的,将来少不了是要做祝家的夫人的,你可别砸钱进去添作她嫁人的筹码了。

这些话我都在楼上听了个真切的,而陈熹年对这些话都是置若罔闻,仍然提着衣摆走上楼来。有时候我会气恼地堵在楼梯边,倚靠着柱子问他怎么还来。

每日里来我这里喝上一盏昂贵的茶水,陈公子家境这样富有吗?

陈熹年说:我还可以在这里做些别的事情吗?

这话是揶揄我,也是在试探我。我听出来了,但是却不能够对他说些什么,与我而言,他似乎知道我的过去,我却对他一无所知,要是弄明白他为何找上我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陈熹年似乎是要我帮他做什么事情,可是眼下他什么都不和我说,只是和我耗着。

那我便和他耗着。

我们这样更多时候像是陌生的老朋友,他陪我在这楼里听着外头的动静,纷纷扰扰的,偶然有些时候对那些事情留些评论。

外头热闹的事情是春枝嫁人。春枝是有自知之明的,自从我那日让出去了每日弹琴的位子,春枝算是发达了起来,有许多公子要为她砸钱,也有说要为她一掷千金的。春枝对这些很是喜欢,也有留恋,我只是劝她一定要擦亮眼睛。

春枝拍着胸脯告诉我她绝对不会看错人的,叫我也放心。她说她这辈子绝对不会过得比我还差的,她一定要选在我前头嫁给最好的人。

陈熹年问我,为什么要把每日演奏的位子让给春枝。

“多少人都想要这个位子,你却这样轻而易举就让给旁人,你们不是争了很多年的吗,你不想嫁给祝祷安?”

“我为何要嫁给他,他有钱想要砸进去,我便要因为他的钱多,就屈服吗?”我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不知为何我不喜欢提到祝祷安。也许是妈妈总在我的耳边说祝祷安有多好,有多阔绰,祝祷安还没娶亲呢,你真的不想要嫁给他吗?

我有反骨,虽然知道我在这仙乐居这么多年,一直受妈妈的照顾,也懂得在这里大家都已经将这位发了福的中年女子当做是自己的母亲一样看待,才尊敬地喊一声妈妈,可是我对祝祷安仍然是冷漠的。

如今陈熹年说他是我的故人,我仔细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在我的故乡里,能有谁算作是我的故人。那个还未谋面,合了八字的来提亲的人家算吗?有了这样的想法,我自己都觉得荒唐。

那人家是算命改运的,想来现在已经是有了大出息的,怎么还会来这样的地方呢。我觉得是陈熹年故意骗我,搞的噱头,若是我细想,便是中了陈熹年的圈套了。

陈熹年见我不悦,便也不提祝祷安的名字,只是为我倒了杯茶:“但是姑娘弹琴的确比春枝更好听些,可惜了这么多日,让春枝独占头筹。”

“你听过我弹琴?”我有些诧异,陈熹年可不是这里的常客,若是常来的人,我定然有印象的。

“远远站在楼外,听过一回。那时候许多人簇拥着姑娘,将姑娘衬托得如同天上的仙女,那时候我便想姑娘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想要结识姑娘,这才来找姑娘。”

“少放屁了,”我少有骂人的时候,但此刻是真的没忍住,“拿着刀结识我,看起来更像是谋财害命。”

陈熹年没想到我竟然会说出粗鄙的话来,轻声笑了,却没有与我多计较。我说完也是后悔,这陈熹年既然知道我的姓,自然也懂我过去是怎样的人家,我这样无疑就是为我的人家蒙上一层羞耻的纱。

“你笑什么,你若是如我一样沉浮这么多年,自然也会说一些这样的话的。想来公子是高贵的人家,这里坐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没有家人了。”陈熹年意外地收起那些玩笑,带这些认真的口气,抚摸着我桌案上的琴弦,若有所思。

像是在回忆思念他的家人。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见陈熹年并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我又追加了一句,“我是被家里抛弃了的人,他们用金钱来衡量我,将我的命视作草芥,可是我如今仍然也能活得这样凑活,算起来我们也算是有些缘分的。”

“你后悔吗?”陈熹年问我。

“后悔什么?”我好像抓住了什么,陈熹年定然知道我的过去,甚至知道得十分详细。我想要知道他的底细,靠近我的目的。

“有没有后悔让春枝现在高你一头,享受着头牌艺伎的身份。”

我的心沉下去了几分,陈熹年并未对我说实话,他仍然要吊着我的胃口,让我云里雾里。我回他道:“不是我,也有旁人,这最好的艺伎也不是专门就写上我的名字的。明日公子别来了 ,若是这样喜欢打听春枝的事情,你就在楼下看,我陪不起公子。”

“明日我的确不来,家中有事。但是我陈熹年只会为了姑娘来,姑娘别生气,我的心在姑娘这里。”男人似乎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需要摸着良心张嘴就来的,我不再理睬陈熹年,请他自便。

陈熹年离开的时候,要我为他再弹奏一曲。

我拨动了琴弦,低了头不再看陈熹年一眼,到底他也是花了银子的,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归。清风琴声相送,好让他体面地下楼。

楼下的人听到琴声,哄闹声都传到楼上来了,都在说陈熹年真是好福气,能得到时缘姑娘的琴声,这银两花得也不亏。

我冷笑着将那楼下的言语声都听进耳朵里,不多言。我不解释沉默的原因有许多,我觉得那些提着脖子在下头争抢吵嚷如同鸭子一般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只不过是俗人,看着说是来寻高山流水的知音的,可是脑海里想的都是那些龌龊事。

把这里当做是秦楼楚馆,当做是他们轻浮放纵的地方,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自命不凡倔强清冷的风尘女子,比那些只会招手的多了些文采罢了。可惜女子怎么样都是女子,在那些男子的眼中,承载被他们践踏征服的这副身子。

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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