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事后
我很久没有睡过这样沉的觉了,在仙乐居的时候也没有过,时日倒退回去,好像变回了我儿时在家中无忧无虑的日子。我无数次回想,到底为什么那段日子在我的脑海中被我遗忘却又不断想起,我分明悲哀地明白就算是我的爹娘放弃了我,我仍然沉湎于那段欢乐不谙世事的岁月不肯忘却,不能抽身。
我的爹娘生我以骨血血肉,让我在这个世间见到春花秋月,夏日冬雪,虽然也给予我痛苦背叛,束缚我以礼法人伦,但是我却不能够真切地背离和痛恨。我只能够在无数次夜晚里反思自身,我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事情愧对了我的爹娘。
有这样的歉疚之心,让我从逃婚那一日开始,便再也没有安睡过一个好觉。我的爹娘,因为我的逃婚已经付出了代价。他们将我送去了他人命运的掌控之中,收了钱财,并没有多么爱我,可是他们却又在知晓我的任性逃婚后,却帮我隐瞒。
人为财死,他们走到了自己的宿命,而不认命的人还在背负着对他们的愧疚和思念,流亡。我多少次梦中,都会梦见我的爹娘,他们问我跑什么,他们偶尔也会流露出悲悯的神色来,对我说他们不应该贪掉那些钱财。
可是当我问他们,若是再来一次,是不是还会将我送到那吃人的地方去,他们不作答。他们掩面哭泣看着我,对我说,这世间的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哪里有不嫁人的呀。
如今我穿过了好几次的婚服,却还是没有嫁人。
若是从前,我定然是会从梦中转醒的,我会紧紧抓住被子,久久回神过来擦掉我额头上的汗和眼角的泪。但是如今我却没有,我梦到了我的爹娘,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我也是如此,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转了身。
我是被陈熹年亲醒的。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有人在梦中唤我的名字,声音轻柔,化成了细密的吻。我察觉到我的肩膀被人按住,吻落在肩头,还在往上挪动,我的脖子痒痒的,一转身仿佛就能看到到底是谁在这样闹我。
转了身,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陈熹年那张仍旧英俊的脸。沐浴完的他和从前无异,甚至更精神了些,像是新婚燕尔的夫君,向着自己的妻讨要一个吻。见我睁开眼睛了,陈熹年对着我的唇亲吻,喃喃道:“我弄醒你了?”
身子慢慢苏醒,随之而来的是浑身的酸痛感,我舒展不动,没了力气,只能别过头去不让陈熹年亲我。
“大早上的,你克制些。”我慢慢想起来了昨夜我与陈熹年做了什么,荒唐和赧然涌上心头,让我不敢看向陈熹年。只是我一躲,难免扯动了身子,带来了疼痛。我咬着牙,发出些痛苦的声音来,这声音让陈熹年有些局促。
“很痛吗?”他问我。
但语气里怎么听,都觉得是他占了便宜,却在这里装作是无辜的样子。我没有搭理他,背对着他假装睡觉。
陈熹年见我没有继续喊痛,目光向下移过去几分,便明白了我方才是为了喊痛。他揉了揉我的腰,又整个身体贴过来。
“颜时缘,我也是第一次,不懂得克制,也弄疼你了。”
我只想要陈熹年闭嘴,谁要和他在事后的时候交流这些啊。我身上的衣裳还没穿好呢,偏偏这时候陈熹年的贴近只会让我想起昨晚的那些举动,他的温度烧灼着我的后背,时时刻刻在点醒我,昨晚他也是这般贴着我的。
不禁打了个寒颤的我不想要搭理陈熹年,我这时候是困了的要睡了的,本来就不用回陈熹年的话。可是陈熹年却不依不饶,好像只要我不回答,他便要继续问下去。
“下次,我轻点?”
“陈熹年,”我转过头去,捂住他的嘴,“没有下次了。”
昨晚只不过是我发泄了那么多天祝祷安束缚住我受的委屈,是我一时冲动,感激陈熹年为我去和祝祷安打架,除去这些再没别的了,我要和陈熹年解释清楚。
“昨晚的事情,你都忘了吧,这眼下可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时候。”
陈熹年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些话,他本以为能够与我开启新的天地,昨晚温柔的是我,今日无情说出这些话的也是我。
我就看到陈熹年的脸色暗淡了下去,他垂着眸,将我的手拿开。他盯着我看了好些,才问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翻脸不认人?”
“颜时缘,其实你内心里,也并不相信,我对你的情感吧。”
要我怎么相信呢,陈熹年从一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玩笑话,他接近我的时候,就带着目的。我曾也被迷惑多少次,也曾经想要相信多少次,但是那时候的陈熹年对祝祷安是真的恨,他心中只有将祝祷安拉下去。他将我置于前头,直到失利了才肯告诉我,从前他对我说了假话。
他只是不想要我离开他,他对我袒露的真心迟了些,在我已经不想要一个结果的时候,在我自己也决定要利用陈熹年来保护我自己的时候。
我说:“陈熹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不能够分开的了,从过去到以后。祝祷安不放过我们,那么我们不能不对抗祝祷安。”
我承认,昨晚我对陈熹年的放纵,除了安放我自己的情感,也是想要利用陈熹年。我知道在他身边,我才能最安全,我需要陈熹年,我需要静等时日,将祝祷安加之在我身上的,我爹娘身上的,都还回去。
我甚至都分不清楚,到底是谁为谁报仇了。
但是祝祷安,必须死,不能留。
只不过,我用的法子,是陈熹年之前对我的。陈熹年这样的失落,我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我摸了摸陈熹年的头,安慰他:“你的心意我知道的,我也是你的了,不是吗?”
就算是假的,但是这和真的有什么区别吗?
我只不过是不想要受伤,我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也从中得到些真的好处。
陈熹年对我说:“等我们报了仇,那时候我会娶你为妻的,我向你许诺。”
“那时候再说吧,”我笑了笑,“什么时辰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要做的事情有许多,我要明白此刻我们身处哪里,要知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但是此刻我却动都不能动。
陈熹年见我要起身,帮我拿来了衣裳穿好,他告诉我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