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寝殿,和硕进去的时候,圣上穿着明黄的中衣,歪头靠在矮塌上,眼睛闭着,眉头皱起,神色阴郁。 她进去后,皇上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便纷纷退下了,屋里只剩她二人。 “你来了。” 和硕心尖一颤,忙弯腰行礼,而后走上前,将原本披在皇上身上的披风提起来重新披好,“入秋了,一天比一天冷,尤其是夜里,皇兄忙于国事,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武帝睁开眼,脸上神色缓和了一些,拍了拍和硕的手,“劳你还惦念着皇兄。” 和硕退后一步,“和硕的心永远想着皇兄,向着皇兄。” 武帝笑了笑,再站起身来,走出寝殿,走到正殿门口,望了一眼跪在台阶下的韩凛,再抬头看着夜空。 “夜很深了。” 和硕跟在后面,“是。” 武帝眼中闪过冷色,“他跪了有一天一夜了吧?” 和硕低头,没有接这话。 “朕,曾经很信任他。”说着武帝叹了口气,“现在依旧想信任他。” “皇兄……” “你也一样,朕也很想信你。” 和硕忙跪下,“皇兄,他韩凛如何与我无关,我说了只忠心于皇兄。” 皇上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之色,他以为和硕是来给韩凛求情的,而且还会拿以前的事来触动他或者说要挟他。 “你不是爱他么?” “男人和长公主的尊荣,我选择后者,而后者只有皇上能给。” 皇上怔了怔,继而笑了,“不愧是妍妍,心果然够狠。” 和硕垂下头,手在袖子下紧紧握成拳。 如果可以,她想大声反驳:我不是妍妍。 妍妍死了,就死在被大荣狗皇帝欺辱的那夜。 现在的她是和硕,心狠的是她,冷血的是她,阴毒的是她,和硕做了什么与妍妍无关。 这时禁卫军首领压着腰上的宽背刀大步走来,走到皇上跟前,先行了礼,而后看了一眼站在皇上身边的和硕,一时没有开口。 “说吧。”皇上道。 禁卫军首领这才禀报道:“我们将武威大将军府里里外外搜了三遍,没有找到那本册子。” 皇上沉了口气,再看外面的韩凛,眼中阴冷至极,“他藏的够深的。” 说完,皇上一甩袖子,转身回了寝殿。 和硕跟着回了内殿,见皇上深色不好,一时不敢开口。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咦了一声,“对了,你进宫来所为何事?” 和硕定了定心神,道:“为我那逆子,他将朝廷搅得鸡犬不宁,让皇兄如此费心费神,还请皇兄杀了他!” 皇上低头笑了一声,“以什么罪名呢?” 和硕抿嘴,皇上尤其是眼前这位,要想杀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除非,他不想杀了。 “他杀了秦珍珍。” “此案还有疑点。” “皇兄……” “如果谈论朝中之事,还是不要叫皇兄了。” 和硕心颤了颤,继而道:“韩凛他……” “你想为他求情?” 和硕迟疑了一下摇头,“不,我只是想向皇上表明立场,我站在您这边。” 皇上抬头看向和硕,眼神里带着犀利的打量,一直盯着,盯了许久,“朕能信你吗?” 和硕沉了口气,“皇兄说的对,我爱他,可这么些年了,他却没有给我一个名分,我便总忍不住想,他爱我么?或许,不爱吧,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我凭什么无条件的站在他那边,甚至于他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皇上点点头,“难得你清醒。” 他又默了一下,问道:“关于火麒麟的事,韩凛跟你说过什么吗?” 和硕抿了抿嘴:“很多事,他是不与我说的,所以我并不知道。” 皇上也许信也许不信,他没有表明什么,只是道:“这火麒麟是一种威力很大的火药,韩凛命谢胜茂一直在渝州深山里研制,但研制三年,并无所得,反而是严暮知道炼制此火药的方法,所以韩凛借秦珍珍一案将他关押到刑部大牢,严刑拷打,逼他说出炼制的方法。严暮不堪重刑,将一本详细记录炼制火麒麟的册子给了他。朕派禁卫军去武威大将军府搜查,你刚也听到了,搜了三遍,没有搜到。” 和硕小心道:“严暮这人奸诈的很,或许并没有什么册子,也没有将炼制方法交给韩凛,只是想挑拨你们君臣关系。” “他在朕的手里,如果说的是假的,那也无妨,朕有的是办法逼他说出真话。可若韩凛真拿到了那本册子,而且没有交给朕,私藏起来,那……”皇上看向和硕,眼神陡然锋利:“那便等于朕的左膀右臂已经不听朕的使唤,火麒麟就是他手里的一把利刃,随意可能……刺向朕的心口。” 和硕低下头,心知皇上猜疑心重,不敢再提韩凛多说一句。 “你不是说心向着朕么,那朕就命你找到那本册子。” “若韩凛真没有……” “卓儿那孩子自你回金安后一直跟着你住在长公主府吧?” 和硕心猛地一颤,皇上话音一转提到她儿子,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 “这孩子以前倒是常进宫来玩,朕很喜欢他。” “……” “这样吧,朕派人跟你回长公主府,将卓儿接进宫来,在宫里住一些日子,等你完成朕交给你的任务,拿到那本册子,再接这孩子回家。” 和硕慌了,额头立马冒出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