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后院,李淮亲自倒了一杯茶,双手奉到严暮面前。 “殿下,您请。” 严暮却未接,而是抬起左边的袖子,慢悠悠的弹着上面沾的灰尘。李淮见此,忙放下茶杯,单膝跪下给严暮拍打。 等到拍干净了,他直起身再端起茶送到严暮跟前。 严暮看了他一眼,这才接住这杯茶。但也只是抿了一口,便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了。 “李大人,本王出门一趟可真不容易,得把你安排在万春园外看守本殿下的那些官差都打趴下才行。”严暮冷冷道。 “哎哟,殿下,您误会了,那些官差是保护您的。”李淮惶恐的解释,“城中发生了人命案,死的是一家三口,歹徒凶残至极,下官真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啊。” 严暮又看向李淮,淡淡笑了一笑,“李大人慌什么,本王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原来殿下是开玩笑的。”李淮脸发青,但也只能陪着笑。 严暮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为了抓凶手,李大人还封城了?” “是,这凶徒就在城中,相信很快就能抓到了。” “本王来是见你的人正挨家挨户的搜,至于闹这么大动静?” “下官愚钝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 “可听闻您让官差搜捕的是古县令?”严暮挑眉问。 李淮垂下头,恭敬的解释道:“有人看到他进了江家,随后江家三口人就被杀了,他有很大的嫌疑。” “本王与那古县令有过短暂接触,他可不像什么凶恶之徒。” “人不能只看表面。” “李大人早些年在燕州当过府台,与这古县令是老相识了,你觉得他会杀人?” 李淮叹了口气,“下官也希望他是清白的,唯有将他抓捕到案,方能问清楚了。” 这李淮答的滴水不漏,一字不提那些账册的事。 严暮垂眸:“本王来燕州是为查杨贺贪污一案,李大人知道吧?” “知道。” “李府台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 “这……” “不愿意?” 李淮心思转了转道:“只怕下官有心无力。” “古县令是杨贺贪污一案的重要线索,本王要李大人抓到人后直接交给本王,这应该不能做到吧?” “这。”李淮顿了一下,“下官还真做不到,毕竟事关三条人命。” “李大人还是要分清轻重缓急的。” “还请殿下体谅下官是燕州的父母官,必须要给死者和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严暮一掌拍在桌子上,眯眼看着李淮,“若本王非要这个人呢?” 李淮抿紧嘴巴,显然在思量好不要与严暮硬碰硬。 这时一官差小跑进来说有事禀报,李淮走过去听了几句,又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而后才转身走了回来。 “殿下,恕下官不能将嫌犯古子安交给您。您要查案,下官也要查案,您心急,下官也心急,只能得罪殿下了。” 一听这话,严暮便猜到李淮抓到古子安了,而且拿到了那些账册。 既如此,严暮也不必再兜圈子。 “人给你,但账册,本王要拿走。”严暮道。 李淮一愣,大抵是没想到严暮突然把话说得这般直接,“殿下把下官说糊涂了,什么账册?” “你确实糊涂。”严暮冷嗤一声,“一个小小的府台在本王面前耍心眼,便是当下立了功,可得罪了本王,以后你有好果子吃吗?” 李淮自然听闻过这位七殿下早年干的那些事,这位可不是好人,更不是好惹的。尤其皇上膝下只有他和四皇子了,那四皇子疯了,皇位只能传给这位…… 李淮权衡了一番后道:“殿下,下官想要献一计,可保殿下立大功,让皇上高兴,许等您一回朝便会立您为储君。” 严暮斜扫了李淮一眼,“你说。” “古子安手里有几本账册,这些账册真实记录了这几年燕州百姓和商人所交税的数额,这与杨贺上报朝廷的差了一百万两有余。” “所以杨贺并没有贪污,而是他交给朝廷的账册是假的。” “没错。” 严暮啧啧一声,“那看来杨贺是清白的了。” “非也,他欺瞒了朝廷,同样罪大恶极。咱不管他,只说这些账册,若能将杨贺没有收上来的三成,咱们追缴回来,便可充盈国库,解决最让皇上头疼的难题。到时您深得皇上信任,储君之位自然不在话下。”李淮自以为这主意很厉害,还有些洋洋得意。 “李大人这是不打算给燕州人留活路啊。” “殿下说笑了,燕州如今这般繁荣,不差这点钱。” “这点钱。”严暮轻嗤,“杨贺在燕州七年,七年啊,真要追缴这三成税,李大人可想过有多少百姓因此掏空家产甚至掏空家产也补不上这些粮税,还有那些商贾,可能承受不住这重税纷纷逃离燕州,甚至关门。燕州眼下的繁荣,瞬息机会凋零。” 李淮笑道:“殿下到底年纪轻了,这百姓和商人就像一块吸了水的布,不管拧几下,只要再拧紧一些,总能拧出水来的。” “拧断了呢?” “断了也就断了,不过一个燕州。” 严暮呵了一声,这竟是朝廷官员说出来的话,这样的人分明就是大荣朝廷的蛀虫,而这样的蛀虫还不知有多少。 “本王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本王爱干净。”说着严暮站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尤其不屑与你这样浑身腐臭的人同流合污。” 那李淮原还以为严暮一定会接受他的提议,毕竟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