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定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为这个决定,她挣扎许久,并不如刚才说的那般轻松。她想活着,幻想过太多战争结束后他们一家五口在一起的画面。 可若在死和离开家人两个中选一个,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她和陆长安不该是这样,如若全是因为她改变了他,那这个结果就该她承受。 “我没有给你下毒。”陆长安又重复了一句,“我还不至于这么卑鄙。” 柳云湘转过身,见陆长安正一脸苦笑的看着她。 “云湘,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陆长安退后两步,继而抬头望了一眼月色,“尽快离开盛京吧,这里马上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说完,陆长安转身往外走。 仍是这长长的巷子,仍是那孤寂的身影,柳云湘目送着陆长安,知道他消失在尽头。 “我没有中毒……”柳云湘默念着这句话,念了好几遍,最后笑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 不过又想到陆长安最后那句话,要她尽快离开盛京,她确实该离开了。 回到西院,柳云湘让子衿和冯铮收拾行李,又将管家叫来,嘱咐他一些事宜。一切安排好后,柳云湘正犹豫着先回镇北还是直接去岭南找严暮。 这时一黑影自墙头翻进来,上前向她行礼。 “王妃,殿下派属下来接您出城。” 这黑衣人拉下蒙面,原来是江远。 “殿下呢?”柳云湘忙问。 “他就在城外。” 柳云湘听到这话,大大松了口气,当下也就不用犹豫了,带着子衿和冯铮跟着江远离开了王府。城门是紧闭的,但江远过去后,掏出腰牌给那守城门的将领看了一眼,那将领朝马车这边行了个礼,而后命令属下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柳云湘他们顺利出城。 “这守城门的将领十分钦佩殿下,自愿冒着风险给咱们开城门。”江远解释道。 柳云湘微微叹了口气,倒不是这将领甘愿冒险,不过是得陆长安授意罢了。 马车一路往前,在一山路前停下来。 “王妃,殿下在山上。”江远道 柳云湘下了马车,看着上山这条蜿蜒的山路,她最是熟悉不过了。往上走是严家的祖坟,想来是严暮在离开盛京前,最后一次祭拜严大将军。 江远在前带路,他们一行人上了车,远远看到一火把,在漆黑的夜里,火光摇曳,能看到那边有两个身影。 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柳云湘让江远三人在此等候,她朝着火把那边走去了。 走得近了,她也就看清楚了,站着的那个是严暮,他穿着玄色的长袍,头发梳成一高马尾,正抱肩靠着旁边的树干。而跪着的那个穿着中衣,显然是要就寝的时候被抓来的,衣服乱,头发乱,神情更乱。 这人是皇上,如今是太上皇了! 他跪在一坟头前,那坟是新土,应该是今晚圆起来的。 柳云湘走上前,正听到严暮冲太上皇喝问一声,“严大将军有没有谋反?” 那太上皇身子哆嗦了一下,“当年那密信……” “你会蠢到不知道那密信是伪造的?” “……” “你确实够蠢,这时候竟还在等人来救你。呵,你以为我为什么能从守卫森严的宫里把你禽来?” 太上皇猛地抬头看向严暮,想到什么,他急忙摇头,“老四不会的,他虽然蠢笨,但他还是孝顺朕的,他不会让你这逆子伤害朕!” “我同意带兵撤回镇北,不与他抢那皇位,他就同意了。”严暮挑眉一笑,“哦,对了,那大麻袋还是他给我准备的,方便把你带出来。” “这个逆子!等朕回宫,定要杀了他!”太上皇青着脸大吼。 “这样更有趣了,不过你还有命回宫吗?” “你想弑父不成?” “你算什么父亲,你配吗?再说了,你不止杀过我一次吧?” 两人之间的恩怨自不必提,太上皇此时等着严暮,“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很早很早之前了。” “你竟骗我!” “我其实演得不好,在你转身的时候,我总想杀了你。但你自以为聪明,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人,殊不知自己有多蠢,蠢到让我今日能够将你押到这里。” 太上皇大怒,撑着地要起身,却被严暮一脚踢了回去。 “我,我到底是你的生父!” “呵,你不会以为我严暮会念及你我之间的父子情吧?” “你,你想怎样?” “给严大将军磕头赔罪。” “不可能,我是君,他是臣……啊!” 太上皇话还没说完,严暮从背后踢了他一脚,让他趴跪到了坟头上。这一脚力道很大,太上皇喷出一口血来。 “我可没什么耐心。”严暮斜睨着太上皇,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再多说一字废话,我割了你舌头!” 太上皇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吓得脸都白了。 这坟里埋的是严翀,不过一臣子罢了,他想杀他便杀,管他有没有谋逆,那封密信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借口罢了。 之后为了试探严暮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他还让他将严翀的坟墓挖开,将他的尸骨扔出来,碾了粉碎。 而如今,他堂堂太上皇竟然跪在严翀墓前,像是一个罪人。 可他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严暮真的会杀了他。 “严将军,朕知道你忠君爱国,朕失于严查,以一封密信定你谋逆罪,抄杀你全家,朕错了,对不住你。” 说完,太上皇用力握了握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