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谨而羞涩的又唤了自己一声“四叔”，那眼角新添的媚色让他的心里似被扎了一下。
倏地，天崩地裂，顾彦宸又觉置身在那床衾之内，逼人的酒气里，唤自己四叔的女人娇涕软泣地躺在下方，而自己只觉得被炙火烘烤，皮肉连着骨头缝都叫嚣着。
她承受不住的一声声唤着“夫君”，抗拒又妩媚的模样简直让顾彦宸头皮都快炸掉，愈加疯狂不堪时，顾彦宸心里却清明，他绝不是她的“夫君”。
顾彦宸惊坐起来，喘着粗气，心中大骇。
清冷的春夜里竟是一身潮热。
梦里荒唐历历在目，顾彦宸嘴干舌燥，久久难以平复心绪。
那梦魇太过真实，每一处的感知都是湿滑细软。
停留在肌肤上的触感惹得顾彦宸燥热难消，他双眸沉沉，起身去了湢室。
他一定要查出来，这个折磨他的女人到底是谁！
＊
二月春，斜风细雨开始席卷汴京，汴河两岸已是林花似锦。
林秋晚的仙鹤祝寿图已经完成，今晚则便是太后寿诞。
一件月白抹衣外罩着石青色松竹梅纹罗褙子，下身配着同色暗云纹褶裥裙，白底印花的腰封将纤腰束起，整个人清新如雨后春蕊，素净自然。
青鸾用鱼胶在林秋晚额头贴了枚花黄，印上些许金粉，瞬间将寡淡的素妆增添了几分灵动，如此才正好符合太后寿宴的热闹喜气。
“姑娘真美，这汴京城里奴婢还没见过比姑娘更美的女子！”
林秋晚起身，点了点青鸾的额头道：“你也学会嘴贫了！”
寿宴初始，各家儿女都分席而坐，花光照席，分外热闹。
太后年岁四十有余，看着下方的热闹，颇为欢喜。
官家登基数年，后位悬空，连后宫里的娘子都没有几个，如今膝下一个孙儿也没有，倒逼得太后想出了别的法子。
“吾突然想起，御史中丞家送了一幅仙鹤图。”太后扬手，身边的女官将画奉上，由官家品鉴。
“这画里的鹤形姿灵动，翎羽细密，脖颈后缩之态似展翅将飞，可见作者观态、写生时是花了心思的。”官家看画赞扬，又问，“林行简，此图画者何人？”
“回官家，此图正是家中小女所作。”林行简起身回答。
“让吾看看这般有才气的姑娘长什么模样？”
林秋晚赶紧走出来跪下，行礼时不卑不亢，尚未及笄却如此沉稳大方，倒是让人侧目。
寿宴中间还有舞姬翩翩起舞，林秋晚跪在一群红衣粉裙的一侧，石青色的纤细身姿清丽出尘。
“这般的颜色倒是少见，且温婉又聪慧，大大方方的，吾看着合眼缘。”
太后不动声色地看向官家，见他似在走神，开口道：“佩玖，赐金国进贡的东珠一枚。”
宫里的东珠都是北方金国才盛产之物，能进贡到大邺的东珠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剔透，数量极少，向来是只供给后宫娘子。
太后赏赐林秋晚，引得下方众人皆嗅到风向，一时之间家中有出色女儿的皆心中躁动起来。
“这鹤的翎羽，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官家手里还拿着画，手指摩挲着画中鹤颈的位置，眼神竟瞥向了顾彦宸的位置。
“记得福宁殿里挂着顾舍人的鹤图，也是这样曲颈后缩的形态，你们二人倒是很有些机缘啊。”
绘鹤他尤善长，习惯散峰运笔，笔痕丰富虚灵，轻松飘逸，林家嫡女的仙鹤尤其也是他擅长的。
顾彦宸目光炯炯地盯着中间的女子，自那场梦后，他一直等着她父兄登门道谢，但半个月过去，显然是那女子在敷衍自己。
“顾彦宸，你与林姑娘相识？”官家的目光在林秋晚姣好的面庞上闪过，看向角落里的顾彦宸。
“臣……林姑娘半旬前曾落水，微臣顺手救过她一次。”
此话一出，该明白的自然便明白了。
姑娘落水，算是毁了半身清白的，这话当众出口，多少是有毁人名誉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