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舟,多年前是这个样,多年后还是这样,只要她想躲,就没有她躲不掉的。
心理素质还挺好,只是成天背着个壳不累么?
陈孚这次却偏不想放她逃。
他摆出严肃姿态,像谈一笔正经生意,“我不同意换人,你们要是换人我就按合同追究你们导致我出车祸的责任,你们的补偿方案我看了并不等于我同意了。”
宋舟这只蜗牛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眼帘看向陈孚,眼里充满疑惑和探究。他的模样不像在开玩笑,恰恰相反,他很严肃,一张板正的脸写满认真。
这样的陈孚宋舟也没见过。
他目光沉静有如深潭,平稳无波,眉眼轻展,唇角似笑非笑,既像胸有成竹等着对手俯首称臣,又像强做镇静等待最后的判决。
他变得深沉,像一只成熟的狼。
他们静静僵持着,像猎物与猎手的对峙。
纪清在一旁吃着早餐看热闹,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来回穿梭,这会大概看明白了,笑了:“我建议也别换人了,都去吧,人多才好玩。”
陈孚瞥她一眼,断然拒绝:“我只需要一个导游。”
纪清大方道:“那另一个我请,我跟你们一起走。”
陈孚依然不松口:“各走各的。”
纪清不理他,转头向安新彦咨询报团的事。
严肃的气氛被打破,陈孚的目光终于出现波澜,宋舟僵硬地吐一口气,移开视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余光里好像看到陈孚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安新彦见陈孚反应这么激烈,宋舟昨晚又表达了不想换的意愿,今天更是一言不发,他心里知道这是换不成了。
想着自己要是能带纪清走同样的路线,那一路上还是可以互相有个照顾,于是他便认真与纪清聊了起来。
宋舟默默转身去拿早餐,陈孚对着她的后脑勺喊道:“帮我拿一杯酸奶。”
宋舟停了下脚步没回头。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心头久久不散,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与陈孚对视那么久,且没有明显败下阵来。
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武侠小说里苦炼不成的人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经脉通畅,身体变得轻盈而温暖。
宋舟最终还是给陈孚带了酸奶,他端起喝一口,差点没吐出来——宋舟给他拿的是完全不加糖的手工酸奶。
宋舟看他被酸得五官变形,诡计得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担心陈孚生气,她连忙虚掩口鼻,低眉偷笑。
陈孚正要生气,抬眼一见宋舟偷笑的模样,只觉似有一阵清风吹过,体内那股邪火早不知跑到了哪去,他盯着宋舟看了半晌,不知不觉勾唇笑了。
宋舟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笑,一张脸蓦地就红了。
陈孚忽地就觉得心头敞亮,好像满天雾霾被风吹散,全世界都只剩碧蓝晴天。
他不自觉端起酸奶又喝一口,再一次被酸到想吐,宋舟马上制止他:“浪费可耻。”
陈孚想起两日前那顿饭,嘴角下意识抽了一下。
那顿饭因为没有完全听她的劝,菜最终还是点多了。每一次他准备放下筷子的时候,宋舟就会状若无意地来一句:“浪费可耻。”逼得他硬是把一桌菜都吃完,撑得他晚上回到酒店还要去健身。
“我去加糖。”陈孚端着酸奶准备起身,一转念坐回来,把酸奶往宋舟面前一放,“你去给我加。”
“为什么?”宋舟脱口问道。
“你自己说的,本次旅游相关的吃、住、行、玩,任何要求都可以提,酸奶加糖都不能满足,那你们涉嫌虚假宣传。”
宋舟又想翻白眼又觉得好笑,旁边的纪清突然幽幽来一句,“加糖会胖。”
陈孚转头瞪她一眼,“胖死我乐意。”
纪清耸耸肩不再理他,陈孚回头盯着宋舟,宋舟偷摸扁了扁嘴,拿起酸奶去加糖。
陈孚把她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好笑,回头见安新彦和纪清都在看他,很是友好地朝他们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安新彦笑不出来,若不是除夕那个电话是在宋舟见到陈孚之前打的,刚刚宋舟和陈孚相对而笑继而脸红的那一刻,他几乎就要认为那个另有其人是陈孚了。
但应该不可能,宋舟不会喜欢这么刁钻的人。
纪清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见安新彦盯着陈孚看了太久,提醒他:“你不去拿点吃的?”
安新彦回神起身,纪清跟上。
纪清问:“你喜欢她?”
安新彦没说话,拿起一个餐盘,夹了两个烤包子。
“喜欢为什么不说?你再不出手,恐怕要没机会了。”
安新彦转头看她,纪清回头看向陈孚,宋舟已经给酸奶加完糖回到座位,两人在安静地吃东西。
“陈孚对你这个小妹妹有想法,你不看紧点,要被他捷足先登了。”
安新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宋舟背对着他们,不知说了什么,坐她对面的陈孚又笑了,丝毫不见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对陈孚有想法?”
“没错,他挺有意思的,我很感兴趣,但他对我不感冒。”
安新彦淡淡一笑:“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把我和他放到一个团里,让我多点机会跟他接触就行。”
“这个恐怕不行,他的团是双人封闭团,中途不能加人。”
“双人?”
“嗯。”
纪清若有所思。
安新彦没有再说话,端着一碗牛肉粉和一碟烤包子回到座位,把装烤包子的餐盘推给宋舟,“刚烤好的,趁热吃。”
宋舟立刻伸手拿起一个,捧在手里直呼呼,一边吃一边赞叹:“就为了烤包子我也愿意永远留在新疆。”
安新彦看着她温柔地笑,陈孚注意到了,眉毛一挑,很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