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知道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知道不可能,我都知道,真的,我都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连说出口的机会都不给我……”
安新彦沉静看着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剜他的心,此时此刻他何尝不想醉,醉了至少能把话说出来。
但他没有机会了,要怪就怪他自己酒量太好。
他不想继续听下去,站起身把她抱了起来,她的身体瘫软像是没有骨头,这么柔软的一个人,却有着一颗最要强的心。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全无防备,却将他的心击了个粉碎。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喝酒是在工作室租的民楼晾台上,那时候宋舟刚从深圳辞职过来加入他的团队,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他便让她暂住在工作室一间空房里。
一天晚上他回工作室拿资料,宋舟没在,临走的时候他无意抬头,发现她一个人站在晾台上喝酒,身影单薄,浩渺星空下像一棵孤木。
他走过去,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她只笑笑不说话。
那天他们一起在夏夜伸手可及的星空下喝酒聊天吹风,但一直到最后,她一罐酒都没喝完,也一句话没提为什么不开心。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一个人最艰难的时刻,与男友分手,与家人决裂,辞职,搬家,孤身奔赴千里来到新疆重新开始生活。
他用了三年时间才终于走进她心里,却发现她的心从来不在这里。
安新彦把宋舟抱到床上,替她脱了外套盖好被子,她嘴里仍迷糊不清说着什么,眼角有斑驳的泪痕。
他拧一块热毛巾替她擦脸,又打电话叫酒店送来解酒药,宋舟吃了药终于睡得安稳了些。
做完这一切,他搬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安静地看着她熟睡,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她的脸庞。
“舟舟,我也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却不能对她说的人。”
*
陈孚站在门内,一直等到宋舟的脚步声走远才重新打开门。
宋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放松,但很快又被巨大的空洞笼罩。
早上那件事情在他心头压了一整天,宋舟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的时候他正准备出门去找她,等了很久也不见她敲门,这才忍不住主动打开门。
本想轻松一点把事情说开,但宋舟的目光让他轻松不起来。
想说的话都如愿说了,他却没有觉得开心,相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和失落。
早上的事情归根结底只能算是一种生理冲动。分手前苏若樱出了一趟长差,他有阵子没做过了,他对这次旅行最大的期待就是可以把缺失的性生活好好补回来。
被分手让他愿望落空,身体的欲望不减反增,所以才会在与宋舟有肢体接触的瞬间爆发冲动吻下去。
简而言之,是一种动物行为,这让他一整天都在反思,他虽然欲望强,但不是个自制力这么差的人。
在这之前他并不认为宋舟对他有这么强的性吸引力,苍白的脸颊,总是裹得跟粽子似的身材……身材,脑海里忽然闪电般回放早上的激情片段,手感好像意外的好?
陈孚烦躁地摔上门,裹紧衣服下楼走出酒店。
街道上寒风瑟瑟,他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小酒吧,进去拣了个僻静的卡座坐下。
酒吧里人不多,台上有一支摇滚乐队在唱歌,烘托出一些热闹气氛。陈孚一眼就看见了舞台正前方的纪清,她旁边有几个打扮很潮的年轻人,有男有女,纪清跟他们喝酒聊天,朝乐队挥舞手臂大声跟唱,玩得很嗨。
陈孚要了一杯特调,仰靠在皮沙发上,在阴影里冷眼看着面前热闹的年轻男女。
酒杯忽然被碰了一下,陈孚抬眼,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站在他面前,手里的高脚杯朝他轻轻举了举,随后放到唇边抿了一口,红唇比酒艳,目光比酒烈。
“你不喝吗?”女人挨着他坐下,妩媚笑道。
陈孚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女人笑了,又朝他挨近几分,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陈孚不由皱了皱眉。
“你好像不太开心,一个人吗?”女人盯着他,“我可以陪你喝。”
陈孚拿酒杯朝前指了指,客气道:“不用了。”
女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宽领短款毛衣高腰紧身牛仔裤的女人正朝他们走来,身材姣好,面容美丽,知性中暗藏野性。
“怎么谢我?”女人知趣退场,纪清问陈孚。
“想喝什么随便点。”陈孚没所谓道。
纪清胳膊杵在桌上,身体朝陈孚倾着,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挽回前女友被拒了?”
陈孚抬起眼皮斜她一眼:“你真的需要看眼科。”
纪清嗤笑,手指着他,“那你肯定就是跟小舟舟表白被拒了!”
陈孚不耐地翻了个白眼,纪清全当没看见,分析道:“今天小舟舟总是偷偷看你,但又好像很怕你,你呢,前两天没事就凑到她跟前去开屏,今天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她得了瘟疫一样,看一眼都要得病,啧啧,这不就是高傲自大的帅哥被自以为妥妥拿下的小白花无情拒绝后的反应吗?小舟舟有点厉害,你这样的帅哥表白都能顶得住,看来彦哥的魅力比我想象得大,嘿嘿。”
陈孚通篇就抓住一个重点,嫌恶地皱眉:“小舟舟?这名字谁起的?”
“我起的,是不是听起来就很可爱,很小白花?”
陈孚抿一口酒,“恶心,你不去编狗血剧可惜了。”
纪清对自己的分析很满意,点了一杯玛格丽特,“你以为不去编狗血剧是我不想吗?狗血剧才火呢。”
陈孚兀自喝酒,不再搭话,纪清见自己这样编排他他都不生气,有些没辙,安静下来喝酒。
台上的乐队在唱《加州旅馆》,陈孚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这群人调都找不准也敢来唱歌。
纪清倒听得投入,不经意瞥见陈孚深皱的眉头,目光深邃,鼻梁高挺,有一种旅途劳顿的沧桑和流浪远方的忧郁。她忍不住心动,恰好的气氛下,她喝一口酒,伸出手指朝陈孚的眉头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