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陈孚出差回来都是第一时间处理工作,今天从上车到现在,心思完全没在工作上,像变了一个人。
王滨琢磨着怎么提醒一下,虽然陈孚眼下看着心情不错,但他不敢大意,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趟旅行原计划是陈孚和苏若樱两个人去,陈孚都买好了钻戒准备在旅途中求婚,结果现在只有陈孚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换谁心情都好不了哪去。
不等他琢磨明白,陈孚突然收了手机,抬头对他说:“你这两天帮我选个礼物,要精致,不要太俗。”
“是给……”王滨试探着问。
“给我女朋友,寄到新疆。”
王滨整个愣住,陈孚见他呆头鹅一样,嫌弃地啧一声,“算了,我自己选,你到时候帮我寄。”
“哦,好。”王滨终于反应过来。
*
宋舟没有收陈孚给她转的那一万块钱,她不懂陈孚什么意思,胡扯几句应付过去了。
她抬起左手,手腕上温润的羊脂玉镯让她心情微妙。
后来陈孚把玉镯的证书、票据什么的一股脑都给了她,她准确知道了她手上这个玉镯的价格:十九万人民币。
快赶上她一年的收入了!
她买不起一个同等价值的礼物还给他。
这个玉镯时刻提醒她,他们之间有着天堑般的距离。
陈孚大概不会介意她一年赚的钱也就够他随手送出个礼物,但她自己介意。
巨大的经济差距背后意味着他们生活观念、金钱观念等方方面面的不同,这一路旅行已经有所显露,只是因为是旅行,他们都没有去在意。
陈孚是向下兼容,不会觉得有什么,而她要向上高攀,很难很难。
她从来没想过要过什么多有钱的生活,她从小最羡慕的是身边那些父母恩爱家庭稳定的独生子女——收入不高也不低,父母可能吵闹但仍然恩爱,家庭关系和睦气氛友好,都是平凡普通,这些人却都比她幸运。
她曾经也做过这样的梦,想靠自己的双手建立一个平凡普通的幸福家庭,但她似乎注定了不受幸运女神的眷顾。
这几年她的生活理想逐渐明确,那就是自己赚钱自己生活,不一定非要赚大钱发大财,能独立生活,能确保自己拥有适度的身心自由,不为谁所累,也不去累谁,就很满足了。
陈孚的出现是个意外,在一起更是个意外。
对她而言,陈孚一直都像是天边的一轮红日,她可以远远追随,但永远无法接近。
陈孚是她这些年不如意生活里的一剂安慰,任何时候,想到世界上某个角落有一个人过着与她截然不同的生活,他有理想有事业有人爱,过得充实快乐、幸福自在,每当这种时候,她心里就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登机前,宋舟给卢希打了个电话。
“我那个礼物你再帮我问问什么时候能到货?”
虽然买不起同等价值的礼物回礼,但不回肯定是不行。
考虑一圈,宋舟决定在即将到来的情人节给陈孚送一支钢笔。她选了个奢侈品牌,定了一支三万多的钢笔,新出的设计款,同样的钱买其他礼物比如西装、手表什么的,大概会拉低陈孚的消费档次,但买支钢笔应该不至于。
“等会我给那个柜姐发消息问问,之前跟我说的也是这两天能到货。”
“好,到货了你直接帮我寄过去。”
卢希欲言又止,宋舟又道:“这个寄的时候是不是要保个价好点?”
毕竟也不便宜。
“保吧。”卢希懒懒的,“陈孚走了?”
“嗯,走了。”
宋舟闷声应道,转头看向候机厅落地窗外,窗户玻璃上清晰映出她的脸,很是疲惫。
“他没说你们以后怎么办?”
“说了,说过阵子忙完,我去北京,或者他来新疆。”
“过阵子是过多久?”
“不知道。”宋舟诚实回答,陈孚没说,她也没问。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片刻,卢希道:“别陷太深了,就当做一场艳遇,该收心还是得收心。”
“知道。”
卢希到底还是没憋住:“陈孚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啊?”
宋舟忍不住笑出声,“不是你让我把他睡了就甩了吗?是不是认真的有什么关系?”
“问题是宋舟你是这样的人吗?你要是这样的人,当年我就会鼓动你去把他睡了!问题是你不是这样的人!……陈孚这个人,倒是没听说他花心,但他换女朋友也太利索了,苏雯一出国他就分手,准备求婚的前女友一分手就跟你在一起,现在你们在一起一个星期就异地,说实话,我是不信他能坚持多久……我觉得要不然你干脆先下手为强,把他甩了算了。”
宋舟不是不知道要在这段感情里保全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分手,但她不舍得,也不忍心。
陈孚现在显然正是对她上头的时候,就像孩子得到一件喜欢的礼物,正开心呢礼物突然被抢走,这对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他虽然从来不提孙若樱的事情,看起来好像求婚前夕被分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但宋舟却知道实际并不是。
他这段时间情绪极易激动,一点小事就能着,这恰恰说明他其实深受影响,只是自己不愿承认或不想面对。
正因为如此,宋舟不想在他对自己正上头的时候说分开,不想让他难受,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类似的伤害,虽然伤害程度可能没法比。
她只想等着陈孚热情逐渐冷却,当他不需要了的时候,她再离开,他至少不会再受伤。
私心里,她希望陈孚上头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不论是不是她应得的,她都希望享有他的热情能多一天,再多一天。
但另一方面,她也时刻警醒自己做好被分手的准备,希望到时候自己不至于太难过。
宋舟没把这些话跟卢希讲,讲了卢希大概会骂死她。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救了,但又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沦陷得彻底,毕竟她仍然保持着独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