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阿姨走了不回来了,让我劝你找新的舅妈,她们还不许我问你舟舟阿姨去哪里了……”
陈孚握茶杯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杯壁,半晌,他抬手摸了摸巧巧的头,低声问:“你喜欢舟舟阿姨是吗?”
巧巧点点头。
“那你就跟她们说,舟舟阿姨就是你舅妈,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真的吗?”巧巧瞪大眼睛看着他。
陈孚不敢直视这样天真纯澈的眼睛,敛眸轻点了下头。
巧巧高兴地拍手,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这一瞬,陈孚也好似得到了什么许诺一般,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烧烤酒吧里有乐队在唱歌,也有人在玩各种游戏。
宋舟、安新彦和纪清三个人里外逛了一圈,纪清看中一个玩飞镖的小哥哥,主动凑上去搭话,分分钟就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夜深了许多,海风吹得红灯笼和彩灯在风中招摇,光的影子便化作千万道绚丽的光斑,给过年的气氛添加几分梦幻。
宋舟对这种场合不算热衷,但今天是除夕,年轻人聚在一起气氛过于欢乐,她没忍住也玩了不少游戏,尽兴了后,找到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听歌。
安新彦一晚上都在陪她玩,这时也陪她坐下,递过来一杯喝的,宋舟看杯里青青绿绿的,没想接,安新彦笑了,“知道你不在外面喝酒,这是饮料。”
宋舟伸手去接,安新彦又道:“其实喝一点也没事,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接杯子的手顿住,安新彦一把抓住把杯子塞过去,“逗你的。”
宋舟不由笑了,握住杯子,想要收回手时安新彦却握着她的手没打算松开。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是热的,她的掌心贴着饮料杯壁,却是冷的。
宋舟连忙抽手,安新彦反而握得更紧了,看她的眼神变得幽深而热烈。宋舟急了,再次用力,安新彦终于松了力气任由她收回手,目光仍停在她脸上。
宋舟低头喝一口饮料,酸酸甜甜,很清爽,她稍微平静下来,淡声道:“挺好喝的。”
安新彦终于收回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半晌,端起来喝一口,微微皱了下眉头。
“舟舟……”
“彦哥……”
两个人同时出声,空气里渐渐漫上一层让人尴尬的暧昧气氛。
安新彦笑了,“你先说。”
宋舟想了想,“你先说。”
安新彦又喝一口酒,笑容始终没落下过,眼里似乎有光,“我明年打算来南方发展,你觉得怎么样?”
宋舟诧异抬头,怔口结舌。
安新彦继续道:“我在新疆做了很多年,也该换个环境了,你现在不是正在招人吗?”
宋舟急忙打断他,“你别听纪清瞎说,我怎么可能让你给我打工。”
安新彦笑得宠溺,“我是说,你工作室刚成立不久,新人上手也需要时间,我带两个人过来跟你一起干,咱们合作,怎么样?”
宋舟呆住,安新彦又道:“我很喜欢你这个计划,想跟你一起做,你平时只接女性客户的单,但肯定也有男性客户或者情侣找你对吧,我们可以订单互换,我这边接到的女性客户都推荐给你们做,你们接到的男性客户都推荐给我们做,视频拍摄部分我们一起做,我带的人你也熟悉,他们都有经验,合作应该会比较顺利。”
“可是……”
“我也想扩展一下业务范围了。”
以安新彦在新疆多年的耕耘,他根本不需要到南方来扩展什么业务,更别提什么跟她互换订单,压根没有可换性,结果只会是他单方面帮她。
宋舟沉默片刻,抬眼问他:“你知道我刚才是想对你说什么吗?”
安新彦笑容淡去,撇开目光,端起酒杯遮掩自己的失落,“我不想知道。”
宋舟看着舞台上闭着眼睛深情吟唱的歌手,郑重其事道:“彦哥,你别再为我浪费时间了。”
“那你自己呢?”安新彦放下酒杯,抬眸盯着她,目光里竟隐含前所未有的犀利,“你要为他浪费一辈子吗?”
“我没有为谁浪费时间,我在为我自己而活。”
“舟舟,人生不应该只有工作。”
“我是在工作,也是在实现我的价值。”宋舟站起来,半晌,低声道,“真的别再为我浪费时间了。”
说着她抬腿要走,安新彦拉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认真地说:“舟舟,别这样对待自己。”
忽然,一声呼啸尖鸣从海边传来,众人转头,“啪”地一声,湛蓝夜幕下,一朵美丽的烟花轰然炸开,金色、橘色的流光像流星一样朝四面八方飞落,紧接着,又炸开一朵紫色的、红色的……
越来越多的烟花在夜幕下绽放、消散,明灭的光在平静的海面起伏流动,在人们兴奋的脸颊上闪烁流连。
安新彦静静看着宋舟,她仰着头看向烟花,眼中却并没有烟花。
“十、九、八……”
“……三、二、一,新年快乐——!”
视野远处的烟花随电台里的欢呼一同炸开,一朵紧接一朵,色彩绚丽,光芒灿烂,明明热闹而喜庆,却因为离得太远听不见声音而显出几分寂寞。
陈孚双手扶着方向盘,眼前这场无声的烟花渐渐跟记忆深处的另一场烟花重合。
那时候有人在他身边紧张兮兮地开车,偷偷摸摸地看他,会抓住机会跟他说“新年快乐”,也会怼他:“我在新疆三年驾龄零事故,你可以相信我的驾驶技术。”
哼,我相信你的驾驶技术,你就给我往树上开?
陈孚忍不住腹诽,嘴角却不知不觉勾了起来。
烟花绽开又落下,道路两旁的大红灯笼顶着皑皑白雪,站成两排寂寞的眼睛。
道路两旁没有什么行人,陈孚陷在回忆里,漫不经心开着车,视线不经意扫过马路对面斜前方的公交站,不由一怔。
一个被黑色长款羽绒服从上包到下的女孩站在路边发呆,带绒的兜帽和围巾将她的脸重重包裹,隔着渐渐成絮的飘雪,陈孚看不见她的眼睛。
越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