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江离走得潇洒又跳脱,她满脑子都是码字的冲动,让想跟她多待一会儿的季白心情复杂。
亲完就没了?就翻篇儿了?他嘴还在流血呢,好歹也安慰性的,再亲一下呀……
可走出了黑黢黢的青石巷,离开了人流涌动的老街,穿过无人的窄巷,江离都没再回头看他,他也就压下了念头,安静地走在她身后。
只要有了目标和动力,江离总是这样目不斜视地朝前走,背影娇小却身形坚定,这样的她真是酷到不行。
走到江离家小区门口的时候,江离突然看向季白,开口问到:“季白,你为什么喜欢玩偶啊?”
“因为可爱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毛绒绒的玩偶呢?”季白说完,怔愣了一下,想起之前江离似乎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而他早就给出过这个答案。
可此刻江离已经停下了脚步,站在人行道的一簇不知名的花丛前,用探究的眼神深深地望着他。
于是季白突然明白,江离想问的,也许不只是他为什么喜欢玩偶。
她是特立独行的创作者,在文章中掌控着所有人物的行为逻辑,她会下意识的作为观察者审视季白,所以她想从玩偶作为试探的引子,窥探他的内心。
而他总是将自己藏得很深,这也导致他埋在心底的暗恋最后无疾而终。
如果想走进江离的心里,他要完完全全的打开自己,没有一丝保留。绝对的掌控感,会带给江离安全感。
想明白了这些,季白开口说到:“其实我从小就喜欢毛绒绒的玩偶。小时候我喜欢小动物,但不能很多动物都不能买到,比如抹香鲸、雪豹、湾鳄、曼加利察猪……”
江离被季白逗笑:“你那么早熟啊,喜好这么精确!”
“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然后我在玩具店里看到了一只小猪玩偶。这只小猪玩偶趴在橱窗前,软乎乎、懒洋洋的,耳朵上带着一朵蝴蝶结,尾巴卷卷的。因为是玩偶,做的和现实中的动物几乎完全不一样,但是它太可爱了,可爱到我当时就走不动了,让家长把它买了下来。”
江离看着季白微笑的表情,有些惊讶于他突然之间打开的话匣子,可是季白讲述的故事过分可爱了,听得她一时之间忘记去思考季白为什么突然讲他小时候的事情,而是沉浸在他的讲述中,画面感在脑海中逐渐浮现。
那是手还小小的、幼儿时期的季白,站在橱窗前,凝视着带蝴蝶结的小猪玩偶,拉住了身边的家长,用食指指着玩偶说:“要这个。”
江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吗,然后,小猪玩偶就被你家长买下来了吗?”
“是,然后我就把它一路抱回了家,从那天开始,我就开始喜欢各种各样的玩偶,拥有的玩偶也越来越多。它们跟真正的动物完全不像,却有着奇怪的治愈力,我睡觉会抱一只,看书会抱一只,哪怕出门的时候,我也会抱一只。后来我上了幼儿园,幼儿园不允许带玩偶,我就塞到书包里偷偷带着,偷偷抱。有一天,我带了一只小熊,一不小心被班里一个女生看到了,想让我把玩偶给她玩一会儿,被我拒绝了。我那个时候个子矮,也不爱说话,她坐在我的后面经常揪我的头发,还会在自由活动的时候故意踩掉我的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对我,可我也没有告诉别人,觉得忍忍就过去了。直到那天,我拒绝了她,她趁我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拿走了我的小熊,把我的小熊扔到了女厕所里。”
江离被故事突然之间的展开吓到:“怎么这样?她不仅欺负你,还扔你熊!”
“因为我拒绝了她,她很生气,单纯的想要报复我,于是她就这么做了。可我不能进女厕所,只能找老师帮忙。估计小熊当时已经很脏了,老师也是好心,找了个理由把我支开,三天后,给了我一只差不多的小熊。”说到这儿,季白突然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掩藏着他的情绪,“我一直哭一直哭,只想要回我的小熊,围着幼儿园的垃圾堆找了一个星期,可最终也没找到我的小熊,就这样,我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玩偶朋友。”
江离被这个始于孩童的天真、终于孩童的恶意的故事震撼到,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那后来呢?”
*
“后来啊……后来,我梦见我的小熊朋友在垃圾堆里哭得很伤心,像我一样伤心,黑色玻璃眼珠都哭成了红色。它说我没有保护好它,它说它离开我很难过。我太难过了,每晚都会梦见那只小熊,所以我一直等待着时机。报复的时机。”季白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嘴角的弧度只轻轻扬起一下便抿成了一条直线,“直到有一天,那个女孩买了一个新的书包,那是一个艳丽的黄色书包,正在她跟别的小朋友炫耀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书包上面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熊,非常可爱,就像我的小熊朋友一样可爱。”
江离攥紧了手指,问到:“然后呢?”
“我抢了她的书包,不顾她的哭喊声,扔到了男厕所里。她在厕所门口边哭边打我,哭得就像当初的我一样狠。但是我当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看着那个书包上的小熊,觉得它在对我笑,我替它报了仇,它很开心。家长狠狠地批评了我,老师也说我不应该这样做,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因为我一点也不觉得愧疚。我为我的小熊朋友报了仇,我发自内心的开心、想笑。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带玩偶朋友上学了,我把玩偶朋友们放在自己的床上,随着年龄的增长,玩偶越买越多,我也学会了掩盖真实的自己。所以,除了你以外,我没有跟任何人再提起我喜欢玩偶的事情。”
江离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地问:“故事到这儿就完啦?”
“完了。”季白抬起了眼帘,“不然你还想听什么?”
“听你揍她呀!你不生气吗?我快气死了!我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要是有人这么欺负我,还扔我东西,我肯定一星期找她三次麻烦,直到她真心悔过为止!”江离气得双手握拳,脸上飘起了一丝异样的红。
季白轻轻勾起了嘴角,抬手拍了拍江离的发顶,“想什么呢,我是男生,怎么可能打女生。”
“男生是不能打女生,但你们那时候都是不懂事的小崽子呀!她欺负你你就不能还手吗?”江离双颊微鼓,看上去像个可爱的河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