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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1 / 2)

住在塞北的人都说今年的雪落的格外奇怪。

“娘你瞧,下雪了。”小孩感觉额上一凉,指着脑门对女人说,女人看了也是奇怪,喃喃道:“都快入夏了,怎么开始下雪了?”

塞北军帐里的将士也是如此奇怪着,两个人聚起来嘀咕,被荀靖云呵斥后才纷纷回到岗位上,荀靖云踩着一层薄薄的雪问帐外站着的成明:“殿下还没醒吗?”

成明摇头,“没醒,军医说殿下没伤及肺腑,大约一日内就会醒来了。”

荀靖云听了没吭声,这都三日了,边绥还是陷入了昏迷状态,军医来看了好多次都说脉搏平缓并没有什么问题,若真是还不醒的话那只有可能是边绥并不想醒。

边绥从来都不是逃避之人,荀靖云掀开大帐走向边绥,床榻上的人大不了他多少岁,可印象里就是这个如兄如父的存在,总是默默无闻抗在自己面前,荀家落难,几夜之间他身边的同辈长辈去的去死的死,只剩他一人。

边绥站在他面前一把把地上的他拽起来,跟他说,想要报仇就不要哭,记住这些人的脸,来日都杀了。

荀靖云是家里捧着长大的,哪里懂那些,但心中的恨意滔天,只能狠狠点头亦步亦趋跟着他,常年摸爬滚打在战场也没喊过苦。

人都说他是铁打的小荀将军,可荀靖云知道,边绥更甚,只因他是个更容易与将士混在一起的将军,人人都会夸他一句,而边绥却是高不胜寒的铎王。

人们也只会赞他一句,更多的是敬意与怯意。漠北的风雪都忘了,这只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

床榻上的人呼吸平缓,眉都没像从前那般紧皱着,瞧着是梦到了什么。荀靖云站在他面前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忍住没叫醒他,转身出了大帐。

“吩咐下去,明日起兵,压过大境。”

成明心下一惊,“将军,可是孟将军并没有回信。”

荀靖云摆手,“等不了了,北戎人就在外面了,孟怀泽应该是被牵扯住了,此时不该坐以待毙。”他整理好袖套,想着总是边绥抗在他们面前,如今该他了。

就让他这位小舅舅好好休息一下吧。

陷入梦里的边绥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被梦魇魇住了,如何都醒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光流转,回到年少,冷眼旁观冷宫内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

细长有一指粗的银针反复扎进他的眼里,如此循环反复直到他麻痹了神经,似乎不再感受到疼痛,望向灰蒙蒙的天,温热的血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冷宫的青石板上。

已经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人都麻木了。

不是这个场景就是荀妃死死抓着他的袖子,瞪大了眼睛声嘶力竭,他像是被拽入了某个地狱,不得超生。

就在他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的准备坦然接受的时候,周围压着他的那些突然统统消散了,他疲惫的睁开眼睛,看到周围一片白茫茫,荀妃就站在大雾中间。

“你还不能来这里,边绥,你不能在这里停留。”

边绥嗤笑,这话她已经说了无数次了,起初是在他的蛊毒发作时在他挣扎在生死之间时堵住这条路。

“我迟早会来这里的,虽然不是现在可也用不了多久。”

荀妃没有生气,也没有什么情绪,她一向是这么冷静,边绥的性格也多像了她,而皇帝当初最恨的就是她这个态度,连带着一起厌恶边绥。

“回头吧。”

边绥感觉巨大的疲惫环绕着自己,头一次生出了无力感,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一切都沦到了他的身上,偶尔怜悯他的那些也只是给他尝个甜头,然后无情收回,看他自甘堕落。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边绥以往不会多说什么,可如今不知怎么了,巨大的愤懑让他压抑不住心里的狂躁。

他这么说着,偏偏要向前走,但远处的荀妃只是轻轻抬了手就将他弹了出去,“她还在等你。”

边绥猛地大笑起来,愤怒的甩了袖子,“等什么等,没有人在等我!从来都没有人在等我!”

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一张俊脸痛苦的扭曲在一起,想起那天就日日夜夜的睡不着,她躺在自己怀里,金钗扎进她白皙的脖颈,只因她太痛苦了。

她身子素来不好,可从前如何都忍下来了,如今在他怀里,不知何事瘦的像个白纸,风一吹就散了。

他叫她,她听不太清也看不太见,摩挲着摸到他颤抖的手,摸到他掌心的疤痕才知道他是谁,放下心来,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葬在江州。”

他靠近她的嘴边,终于听清了,却当场犹豫万箭穿心,痛彻心扉,绝望如巨大的潮水覆上来将他彻底淹没。

她甚至不想葬在他身边,她本该是他生同衾死同穴之人,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慢慢咽了气,可那句为什么终究还是没说的出口,带着血咽在了自己肚子里。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记得这个冰冷的晴天。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孟承响为什么要这样,好像他们之间那些藏在冰山下的黯然的情愫只是他的恍惚间一场梦而已,她织了一场巨大的美梦,让他逐渐沉沦其中,即便知道是假的也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可这场局,执子者已经不是他了,从他主动入局那一刻就不再是他了。

荀妃只是在远处静静看着他癫狂,他只有在这里,在梦境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那些不该出现的不满与不公,于是她默默等着他平静了情绪,对他说:“回去吧,我的孩子。”

边绥左眼密布血迹,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神色大变,他看到荀妃身后的白雾里有一双双枯骨之手,狰狞着叫嚣着拉着荀妃的肩膀,荀妃的胳膊向后拖。

荀妃平静的看着他,好像这些就是她该承受的,她也是个平凡的人,能做的只有站在这里,为自己的孩子阻挡身后的万丈深渊里伸出的手。

他们这种人很难获得所谓的普通平凡人的幸福,这是他们生来而带的枷锁。

他站在那里,看着荀妃的脸逐渐模糊,大雾消散,他渐渐清醒睁开了眼睛,听到耳边成明常武的呼唤声,然后机械的站起来,麻木的穿上盔甲,一把拉开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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