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
“但是啊,椋……”水户清见的声音小了下去,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岫野椋浑然不觉:“怎么了?”
“一般来说,朋友之间不会说那种话吧……‘我会珍惜你的心情’什么的……”“啊?”
“好尴尬哦——有点……”水户清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有点什么?”
“有点……”水户清见显然在岫野椋坦然的注视下犹豫了,但话已经到了嘴边便顺势说了出来,“有点恶心。”
恶,恶心?!
岫野椋倒抽一口冷气,连嗓音都颤抖了:“对,对不起……”
“啊,我没有责怪椋的意思啦,没关系的,别在意……”
“森岛医生,您都教了我些什么啊,害我被刚交到的朋友说‘恶心’。”
当天回家路上,岫野椋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是被坑了,一个电话打进森岛直辉的诊所,劈头盖脸一顿抱怨。
“哈哈哈,抱歉抱歉,稍微使了点坏。”森岛直辉则爽朗地嘲笑她,“因为小椋说那种话肯定心里觉得很奇怪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纠结半天最后大概率还是会说吧——这种事情实在是……光想想都觉得很好玩啊哈哈哈。”
“医生!”“哈哈哈,对不起哦——”森岛直辉勉强忍住笑,问道,“不过,还是顺利交到朋友了吧?”“……嘛,姑且算是。”“恭喜你,小椋,向着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又前进了一步。”“……谢谢您。”
“社团呢?”“美术部,入部测试很容易就通过了。”“噢——小椋在这方面一直很有天赋呢。那小椋的朋友呢?”“□□射击部。”
“□□……?”森岛直辉陡然间沉默了。岫野椋捏着电话压低了声音:“森岛医生,不用担心,我不会……”她留了半截话没说完,森岛直辉便会意了:“我想也是,不过说到底只是高中生的部活,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我明白。”
“小椋的朋友是好相处的人吗?”“嗯,是很温柔随和的人,只不过有点害羞——怎么说呢,会让我产生‘和这个人在某方面意气相投’的感觉。”“意气相投吗?听起来倒是不错,只不过被意气相投的对象说恶心未免也太……”
岫野椋捏着手机的手指一紧,面无表情地“啧”了一声。
——“不要那么沮丧嘛,而且我听过一种说法:‘恶心’是对‘可爱’的最高级赞美哦。”
岫野椋当场挂断了森岛直辉的电话。
倘若用三个名字来标记一下岫野椋的高中时代,除了给予过她许多帮助的班长苍川泽奈、长期并行的邻座水户清见,再有一个,无疑是开学第一天就让浮光见血的大凶之兆降临到她头上的学长,折原临也。倘若硬要从她美好和平的高中生日常中挑出一点瑕疵,那无非就是时不时会出现“不明巨物在天上飞”此类不合逻辑的画面了,作为这等非日常视觉冲击的始作俑者之一,折原临也也难辞其咎。
不过若是追根溯源,折原临也第一次遇见岫野椋,比岫野椋以为的要早上那么一段时间——大约在来神高中开学前一周的周末。
池袋西口公园附近,狭窄深长的小巷中,折原临也倚着墙壁大口喘气,几乎将自身揉合进巷口斜斜裁落的一道阴影里。汗珠顺着垂落的发梢逐滴坠下,砸在脚边的水泥地面上,碎裂成一滩浅灰的圆斑。脸颊上横着几道明显的刮伤,渗出殷红的颜色,他抬手一蹭,疼得倒吸一口气。
“啧——小静果然是个麻烦的动物啊。这下子,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吧……”抱着略作观望的想法,他谨慎地挪动步子,从巷口侧身探首朝外看去,恰巧处于视线焦点的,是一米外人行道上的一对母女。
坐在轮椅上典型日本传统大和抚子气质的女性,脸上挂着温和宁静的微笑,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时不时侧头与身后推着轮椅前行的少女交谈。以目前平成代的青少年的平均身高来衡量,少女的个子应当算是很出众的,纤细又高挑。浅亚麻色的长发直落腰际,一双长腿必定让不少同龄女生羡慕不已。少女的神色宛如大理石雕像般亘古不变,平淡得好似尝不出味儿的温吞水,对于母亲的话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不过却没有显露丝毫不耐,母亲亦未有任何不悦,甚至很高兴的样子。
和谐的母女。
“妈妈接下来想去哪里,要到西口公园逛逛吗?”少女的声线具有一种奇妙的光滑感,干净得不含杂质。
“嗯……如果椋子累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了。”“我不累。马上就要入学了,大概也会比较忙。我想趁现在还比较闲,多陪妈妈到处走走。”“啊,椋子要成为高中生了!高中生活——很让人期待喔!”“……这话好像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吧。”
和谐,温馨,平常——而且无聊。折原临也嫌恶地皱了皱眉,决定移开目光。诚然每一个单独的人类个体都值得被爱,但归根结底,相亲相爱得近乎无聊的人所得到的爱总归要短暂一些;更何况在今天这样的境况下。
然而心念一动,变故就降临了。
五米外,突然闪出一个人影,直直冲向母女两人,狠狠撞向背对他的少女,同时扯走了少女挎在肩上的小挎包——明目张胆的当街抢劫。
坐在轮椅上的母亲惊叫起来,少女重心不稳,两人连带轮椅都侧翻过去。少女冷静得不可思议,脸色都未变一下。从折原临也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她与惊慌、害怕之类的情绪完全绝缘的镇定,玛瑙色的双眸有冷光一闪而过。
她抿紧双唇,左脚为轴用力支地,抬起右腿踹开阻隔在母亲与自己之间的轮椅,同时在无法维持平衡的状况下,抢身向前,扑向母亲。冒着将踝关节拧脱的风险,她保持着与地面不足十公分的相对高度,用力扭过身背朝下,用类似棒球运动员滑垒的姿势,在母亲摔倒在地上前,把自己当作肉垫插到母亲与地面的空隙中。
“唔……”独自承受了全部的撞击和疼痛,最后也仅仅是轻声□□了一下。
出色的身体条件和运动神经。一旁作壁上观的折原临也眯了眯眼,重新被攫回了注意力:普通的高中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不经过特殊训练的前提下,单纯依靠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可以获得那种级别的反馈效应?
在折原临也作出上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