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灵山位于颍都东郊,此地山清水秀,钟神造化,山脚拥有一片无边的平原草场,公子小姐时常来此跑马奔腾,无拘无束地纵情玩上大半日。
半山腰围山而淌着一条潺潺水流,于山下跑马疲累后便可沿着水流而上,于清澈见底的水边仿一仿当年的魏晋风骨,也来上一把流觞曲水,公子小姐相对而坐,邀杯碰盏,恣意无双。
饮酒作乐微醺后,姐妹相约而伴,男子三两为伍,沿山间窄路往上前行,是成片的花海桃林,春日桃色纷飞,夏日牡丹盛放有如荼靡花海,秋日金菊耀目……无论哪个时节,东灵山景色都将使人眼前一亮。
刚至山下,远远就见红裙粉袄的小娘子们,各自牵着自家坐骑聊天散步。
大厉风气开放,男子所学的诗书礼仪、骑射等等,女子同样要学,至于最终学得好不好,既要看她的兴趣也要看她的天赋。
因此来说,大厉朝的小娘子们人人皆会骑射,但能如冷明烛这般精通擅长的,却是不多,仅有的几位,诸如开国郡公家的大姑娘冯芸笠、吏部尚书家的独女程嫚及当朝的几位公主郡主,尚有一拼之力。
冷明烛“吁”一声勒住明烈宝驹,她方才跑得过快,突然停下使得明烈高高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几乎就要立起来。
许靖池紧跟在后面,被她这一套惊险动作吓得魂飞魄散,忙纵身跃下马来,上前就要扯住明烈的缰绳。
冷明烛勒住马首,身体重心随着明烈的动作起伏颠簸,待马儿四蹄着地,她立即策马旋了一圈绕开他,朗声笑道:“莫担心,我摔不到!”
说罢,俯身抱住马首亲昵地蹭了蹭。
明烈毛色银白似雪,冷明烛红衣艳艳似火,她们抱在一处,许靖池脑中想到的只有鹅毛大雪中迎着寒风冷絮怒放的红梅。
天地万籁俱寂,铺天盖地的茫茫白色中,只有那一点艳色的红。
那抹红色,在某一刻某一瞬谋一刹那,深深映入身心脑海,从此挥之不去。
冷明烛同马儿亲昵过后,直起身来,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冷清平半分踪迹,于是想着先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等人来。
她朝许靖池招手,笑说:“阿池,你我赛马跑一回如何?”
许靖池还沉浸在方才景色中,被她一唤,方回神,一边弯腰拱手,一边温声回道:“属下不敢。”
“不敢?”冷明烛笑起来眉眼弯弯,可见她今日心情着实不错,她晃着手中软牛皮的马鞭,身下马儿不住地原地打转儿,“究竟是不敢还是觉得我的马术不行,瞧不起我?”
“属下绝无此意!”
“那就上马,你我比上一比,你的枪法身段我见识到了,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马上本领如何。”她高高扬起头,举手投足间尽是凌人傲骨,“咱们大厉的臣民,不论男女皆是精通骑射之艺,你要是有真本事,今天露一手出来,让我刮目相看。”
“你敢是不敢?”
许靖池自然知道这只是她的激将法,也知道主人的命令是无法拒绝的,当即大步回到自己的马儿身边,动作利索地翻身上了马,亦是扬了个爽朗的笑容,“主人命令,属下岂敢不从,请主人先行。”
冷明烛道:“你可不要顾念你我主仆关系就弄虚作假哄骗我,我既说了要看你的真功夫,这场比试就得公平公正地进行。”
许靖池毫不犹豫点头,“都听主人的。”
冷明烛端坐马上,四下瞧了一通,随即抬手指向前面一处,“那里瞧见没有,过了平地有一片林子,咱们以那树林的首棵树作为终点,先到达者即为胜者,你觉得如何?”
“都听主人的。”许靖池不容易思考下意识回道,随即就收到来自主人的一记白眼威胁,赶忙改口说:“属下觉得很好。”
“既如此,有赢有输,就该有奖有罚,你若胜了想讨些什么赏?”冷明烛满意地点头问道。
许靖池自从进了昭华公主府,不仅管吃管住,而且每月还有大额的月例银子按时分发。冷明烛出手阔绰,对底下人也是如此,从无克扣亏待,因此整个公主府的人对她都是忠心耿耿。
而他前几日跟在冷明烛身边,时时刻刻同进同出后,福利待遇更是较以往又优厚了许多,眼下突然问他有什么心愿,想要些什么,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出来。
眼见冷明烛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赶忙说:“属下若是胜了……可否讨主人一个恩准?”
“自是可以。”
“属下一时还没想到,可否等日后想到了再兑现?”
冷明烛笑这应允,“自是也可以了。但若是你输了呢?”
许靖池对自己的马术还是有些自信的,却仍说道:“属下输了,任凭主人发落。”
“好!”冷明烛将马首调转,“就以这条线为起始,你我共同发号为准。”
“是。”
两人都将马调整好方向,朝着方才冷明烛指定的那片树林。
微风拂过,和煦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了同一道神圣的光辉。
“三——二——一……”
此刻,他们两人无比默契的一同喊出声,随着令起,两匹宝驹齐刷刷飞纵出去,像一道离弦的箭鉃骤然飞射离去,能瞧见的只有一道模糊的虚影,继而眼中又剩下两抹黑白分明的点子。
最终,便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许靖池躬身伏在马背上,身下的马儿仿佛一道流星,而他就像那伴随流星一同划过天际的星矢,即将面向不可预知的广阔。
他太久不太久不曾像现在这般,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避讳的纵马飞奔。
这匹黑色的宝驹,迎风飞扬起长长的鬃毛,四只蹄子也像是不曾沾过地一样,一刻不停的在跑。
马儿跑过的地方尘土飞扬,而冷明烛的明烈亦是不甘示弱,与许靖池的马儿你追我赶,始终保持齐头并进的姿态。
令许靖池没想到的是,冷明烛竟逐渐突破并进之势,隐隐超越自己。
在冷明烛召见他的那个晚上之前,他更多的是从一等侍卫口中,或是侍候的女使口中,若有似无的听说过主人身体似是不大好,偶尔远远窥见她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