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完完全全地显露在所有人面前。
整片空间瞬间陷入肃静。
细碎而热闹的进食声响消失了。
就像心脏忽然停跳一拍，作为规律的背景音存在时没人在意，可一旦停下就静得异常大声。
异样而可怖的寂静笼罩了机舱。
带来美味的餐车依然稳定地伫立在通道中央，挡住后排的所有人，此时成了男人最好的防御。
他一手高举着刀威慑别人，一边弯下腰想要拽起倒地的空姐。
别看刚才好像反应很快，现在真的近距离看到刀尖上闪烁的寒光，郁安并没能感受到传说中的肾上腺素，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生疼的膝盖提醒着这一切不是梦。
钝痛刺激着大脑神经，郁安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也明白此时她和空姐面临着最大的风险——
之前情急之下将人拉到自己座位前面，但这个行为现在却同时困住了两人。
大概是发现强行将倒地的人拽起当作人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男人很快放弃，眼神游移到最近的郁安脸上。
混血？亚洲人？
看起来像个未成年。
这一点很好地驱除了之前被郁安突然袭击留下的隐约不安，男人将刀尖对准郁安， “站起来，给我出来！”
真的被盯上时，不知是不是恐惧到了极致后大脑反而启动了保护机制，异常的冷静将脑海中纷杂的念头全数压下，浮上水面的只有理智。
郁安缓缓站起，借着帽檐的遮挡不着痕迹地观察对方。
男人的手脚有些发抖，眼神飘忽，眼白上满是疯狂的红血丝。宽松的皮夹克看起来是光滑柔软的小羊皮，可内里搭配的衬衫却破旧掉色，袖口领口还带着散乱的线头。
见她动作太慢，男人往前一步，刀尖挥舞，“快点！”
两人离得近了，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混合着奇怪的腥臭窜进鼻尖，甚至能看到男人满嘴的黑牙。
心中对他的身体状况有数后，余光瞥到男人后面同样坐在前排的一个金发青年悄悄起身，行动节奏与郁安一致，借着她发出的动静隐藏自己。
郁安心领神会，手上收起桌板的动作更大了一些。
“直接跨过来！不要耍什么花样，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身上会多几个洞！”
郁安依言跨过空姐身体，抬起的脚刚要落地忽然一歪，看起来是因为恐惧而腿软。
“别乱动！”
“我、我腿软了。”帽檐遮挡住大半张脸，只能听到传出的声音有些颤抖。
男人皱眉，握紧刀的同时心里又有些自得，知道怕了吧？
他再次凑近。
猝不及防地，郁安又不知从哪里抄起一块塑料餐盘对着男人的头脸掷去，食物与酱汁泼了一身。
男人一惊，随手挥开后大怒，正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婊/子一个教训，就感到背后一股巨力。
身体早就被多年的烟酒毒掏空，反应神经顺其自然地习惯了消极怠工的日常。晚上几秒钟几分钟的，反正大脑也不在意，何必那么兢兢业业呢？
其结果就是——
等到砰的一声被人按在舱壁上，手中最大的依仗消失，男人还直愣愣地顶着那一副徒有其表的凶狠表情。
之前像是被按下静止键的乘客们终于活了过来。
几个高大强壮的男人过来一起将已经被金发青年缴械的皮夹克男人按倒在地。
“上帝啊——”
“谢天谢地！”
自皮夹克男人掏出刀开始陷入短暂的安静过后，原本规律的背景音一经重启便自发组成尖叫、怒吼和哭泣三个声部，朝着魔音贯耳的方向演奏。
即便如此，这也比刚才令人窒息的死寂要舒心得多。
郁安对配合默契的金发男人比了个大拇指，转身扶起趴在地上的莉莉安，“抱歉——”
莉莉安揉着腰，“没事，应该我来感谢你，你是为了救我。”见她盯着自己的腰，“只是扭伤，一下子用不上力而已。”
所以刚才她焦急万分却也很难爬起来。
面对莉莉安的感激，郁安笑了笑，“不用谢，你还有一个宝宝在等你回去吧？”
莉莉安一愣，下意识地检查仪表，生怕制服上有什么污渍。
“只是衣领下方一点点奶渍，已经被丝巾挡住了，一般是看不见的。应该是在您抱着他的时候想要亲吻您却够不到脸颊，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颈部。”
她上飞机时正巧注意到，再加上莉莉安眼圈青黑，稍加猜测而已。
清早出门前小小的柔软身躯躺在臂弯中的触感再次出现，莉莉安因为疼痛微蹙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是她，是个可爱的小公主，谢谢您让我还能再见到她。”
面对莉莉安的再三道谢，郁安对她俏皮地眨眼。
“真要感谢的话，再给我两份餐食吧，还要炖牛肉的。”
莉莉安再三道谢后和之前被餐车挡住的另一个空姐一起开始安抚乘客们。
郁安也得以脱离被感谢夸赞的包围圈，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虽然现在这个座位周围一片狼藉，散发着炖牛肉、奶油汤的香气。
她叹了一口气，这下很难睡得着了。
两份炖牛肉很快来了，还附带一杯牛奶。
郁安将其中一份递给邻座，“谢了，合作愉快。”
邻座带着口罩和墨镜的黑发男人终于开口，“我只是递给你一个餐盘而已。”
郁安之前站起来时，正是他将自己的餐盘放在郁安手里，让她至少有一个可以防身的东西。
他有些自嘲，“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郁安没有看他，手上拆开餐具，“你的位置就在他面前，除了这个也做不了别的吧。”
黑发男人没再说话。
郁安也不在意，一边填饱肚子一边思考。
就目前来看，除了自己的确没有人能听到那个电子音，而它所说的内容的确得到了印证。
她压低声音，尝试与它沟通，“你是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