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家祺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垂下,“但我妈她其实是在S市出生的,认识我爸以后,就跟着他到处跑,现在……在K市。” 闻言,黄晨曦嘴角的笑意变淡,垂下眼眸抓起杯子装模作样喝了口茶。 许家祺没有再往下说,同样也抓了杯子喝了口茶。 包厢之中就此安静下来,只剩下水烧开的沸腾声。 汩汩汩,汩汩汩。 两人都微垂着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水蒸汽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屏障,似乎将两人隔绝了开来。静默之间,两人似乎都感受不到彼此的存在,但是快慢不一的心跳声又让二人清晰地感知着对方。 就那么安静地对坐了许久,某一瞬,两人忽然齐齐抬头,异口同声打破了寂静。 “对不起。” “对不起。”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似乎有电流在两人之间闪过。 黄晨曦率先开口,“你不用道歉的,是杨森不对,他说话......” 许家祺沉着声打断她的话,“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黄晨曦的眸中透着疑惑,转而变得清明。她有些局促地垂眸,“也不用道歉的,我其实……” “晨曦。”许家祺又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黄晨曦没了声音。 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周围的空气像凝滞了一般。窗外却开始狂风大作,连树叶互相拍打的簌簌声都听不见,只有“呼呼”声卷过。 半晌,许家祺开口,“晨曦,我考虑好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黄晨曦握着杯子的力道加大,剩下的茶在杯子里漾荡着,她有些艰难地开口询问,“是因为你的父母都不在这儿么?” “……”闻言,许家祺的眸光又暗淡些,但他没有说话。 “如果......”黄晨曦抬眸,看向他,“如果,我愿意跟你去K市呢?” 许家祺的眸中透出些震惊,不过他还是没吭声,只是有些艰难地咽着唾沫。 “……”他的沉默刺痛了黄晨曦,她的嘴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我明白了。” 即便她愿意抛下一切追随他,他也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许家祺盯着黄晨曦的眼睛,出声道:“我想我们不合适。所以......” 黄晨曦干笑两声打断他的话,“你都没跟我在一起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 “......”许家祺又沉默了下去。 所以她的预感没错,他今天就是来拒绝她的。 黄晨曦又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们不合适,怎么都不合适。” 许家祺一个字一个字道:“对不起。” 窗外的风声小了些,树木不再被吹得左摇右摆。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砸下来,落在窗子上,咋咋作响。 黄晨曦早就设想过,他可能会拒绝她,可是真的听他说出口,心像被刀绞一样痛。 黄晨曦抬手饮尽杯中的茶,将茶杯放到他面前,故作轻松地道:“再来一杯。” 许家祺没有动,她便自己动手拿了炉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想也没想就抿了一口。 嘶。好烫。烫得她的上嘴唇立时就麻了。 见状,许家祺立时拿了个新杯子给她舀了杯凉水递过去,“凉的,快含在嘴巴里压一压。” 她依言照做,可嘴唇上的麻意不减分毫。她索性将水咽了下去,笑道:“没事儿,我皮厚,其实也不是很烫。” 说完,她又给许家祺的杯子添满茶,口中喃喃,“没关系的,只是做不成恋人而已,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 许家祺默声看着她的动作,眉头微拧。 “我也没有遗憾了,毕竟我鼓足勇气跟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那些话,我十年前就想说的。而且,初中的时候,我就想过你的回答了。所以,我能接受。”她端起茶杯,朝他举了举,“所以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咱们还是朋友。” 她的手光滑白皙,因为瘦,只是捏着杯子,骨节就清晰可见。许家祺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见他一直没有动作,黄晨曦又朝他扯了扯嘴角,右手一扬,兀自将那杯茶喝完了。喝完,她放下茶杯,握了握拳,紧接着又张开手掌蹭了蹭大腿上的裤子,随后出声:“茶确实挺不错的。那个......茶也喝完了,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起身离去。木质凳腿划过水泥地面,牵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刺激着耳膜。许家祺坐在原地,怔征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黄晨曦没有带伞,却婉拒了茶铺服务员借伞给她的好意,一刻也没停地冲出了茶铺。 没了遮蔽物,黄晨曦立时被雨水淋湿。饶是天气炎热,但豆大的雨滴顺着脖颈流进身体里,还是让黄晨曦打了个寒颤。 贯穿全身的冷意促使她躲到了一旁的树下,她一手抬到头顶遮着雨,一手抓着手机拦车。只是这种天气,的士就是香饽饽,路上跑着的基本上都是载着客的,不大好等,黄晨曦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努力拦着路过的每一辆车。 雨水冲刷窗台,将掉落在窗台上的落叶冲走。呆坐了一会儿的许家祺这才起身,走出了包间。 服务员见他有些失魂落魄,低声结算着费用。待他付过款后,又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先生,需要借把伞吗?” 闻言,许家祺这才意识到黄晨曦没有带伞,可能要淋成落汤鸡了。 “能不能多借我一把?”许家祺问服务员。 服务员立时点头,递给他两把通体黑色的大伞,又提醒他道:“先生,你的朋友似乎没有带伞。” “谢谢”两个字被风带进耳中,服务员却已看不清他的脸。 锲而不舍地拦了十多分钟的车,黄晨曦的全身基本已经湿透了。她的头发已经变成了一束一束,紧贴着衣服,还有几束黏在手臂上。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拦到了一辆的士,是以她快速猫身钻了进去。 一手举着一把伞,一手拿着一把伞的许家祺正巧看见了那一幕。 然而上了车,黄晨曦却不知道要去哪里。司机问她,她只是告诉他,“先往前开。” 她不想回家,她一个人住,这种时候不能一个人待着,否则很容易胡思乱想。意识混乱之中,她只想到了言慢。 是以,的士在茶铺附近绕了一会儿,往“山水苑”去了。 暮色压下来,“山水苑”小区大门边上,停着一辆黑色小车。 雨水打在车窗上,炸成一朵朵水花,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车内没有开灯,只听得见微弱的呼吸声。 忽然,有亮光划开了黑暗,是手机屏幕亮起来,“周姨”两个字在明暗交替中显现。 看到来电人,许家祺抓起手机接起来,语气中满是担忧,“周姨,是不是我妈她怎么了?” 入耳的却不是周姨的声音,而是他许久未曾听到的他的母亲,孙静颐的声音。 “小祺,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