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附近办完事过来接他,见季淮出来,走上几步牵了他。现在日头还足,站在阳光下的季淮白得透明,有种随时会消失的脆弱感,周放见状忍不住把他牵得很紧,问他:“聊得怎么样?”
季淮说:“不知道。”他想起邵骋离去前的表情,忍不住看着周放,周放与他对视,疑问地挑起眉。
“大概又会折腾一场吧。”季淮叹了一口气,语气却不沉重,他摇了摇头“甘棠那个性格,短时间内怕是改不了,说起来,我们说不定也有责任。”
周放抿唇,沉默片刻道:“能折腾也是一件好事,总比都闷在心里什么不说强。”
如果他们当年愿意折腾对方一场,可能反倒更好。
“我做不到,我舍不得。”季淮捏了捏他的手,“你也舍不得。”
他们一样,也不一样。
所以不管是爱是恨,都要自己去尝。
......
邵骋来到二院,问了护士病房号,大概是他脸色太不好,护士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冲着这身作训服给他指了路。
来的路上邵骋什么也没想,他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问,可那些都比不过他此刻想要立刻见到陆甘棠的迫切。阮伊雯和季淮的话他听进去了,却不敢细想,不得不承认,他怕了,他不想再去猜陆甘棠是怎么看待自己,他要去弄明白,别人说的都不算。
阮伊雯看穿了他,他不是不想说,而是自己也没明白,对陆甘棠到底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他还来不及想通,一切就被搞砸了。
看到穆邺城从病房出来的那一刻,邵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是凉的,不仅仅是穆邺城,那浓郁的薄荷味也让他脑子变得一片空白。病房里住着的是陆甘棠,可此刻房间里散发的味道却属于别的Alpha。
邵骋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他告诉自己不可能,在那两天夜里,他一次一次地标记她,每一次都清晰而完整,Omega在被标记后根本无法接触别的Alpha的信息素,这是标记给予Omega的排斥机制,仅仅只是闻到了都会胸闷作呕。
所以里面的怎么会是陆甘棠?
穆邺城看见了他,那一瞬间,他居然在那个曾经凶狠与自己对峙的Alpha脸上看见了迷茫。穆邺城关上门,可已经晚了,那股淡淡的甘棠花香在薄荷味中哪怕微乎其微,对邵骋来说却清晰地十分残忍。
邵骋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炸开了全部信息素,周围的警报顿时响了起来,把同楼层的护士都惊动了。穆邺城皱起眉,却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被邵骋狠狠按在了门上,随着清晰的闷响,邵骋目眦尽裂,他愤怒地低吼,像是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纯种Alpha撕成碎片:“你敢标记她......你怎么敢?!”
邵骋的声音都是抖的,他忽然觉得心很痛,比方才在咖啡馆被质问时还要痛,比进行最难熬的免疫训练时还要痛,那种痛清晰刻骨地仿佛已经成了一种无法抑制的生理反应,让他胸腹一片都烧起来了,烧得他满脑子都只剩下陆甘棠。
穆邺城面对发疯的狗十分狼狈,他被抵住喉咙,那样可怖的力气让纯种Alpha都很难反抗,等缓过劲来,穆邺城猛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趁着一瞬间的松动拽住了邵骋的手。
纯种的信息素生来级别就高,一般人很难抵御,但如今盛怒下的邵骋居然顶住了信息素的威压,苦橙的甘冽与薄荷味激烈地撞到了一起,那股蛮横的信息素就像疯狗,要把他们两个咬得两败俱伤。
“搞砸了一切的是你,还有三天就是订婚宴,如果不是你在这个时候标记陆甘棠,她根本不需要我覆盖标记。”
穆邺城语气冰冷,他似乎也被邵骋激怒了:“你最好继续疯下去,让陆甘棠也别活了!”
覆盖标记。
这么无情的四个字像是砸中了邵骋的心,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曾经出现过在知识培训里的词到底意味着什么,里头陆甘棠剧烈的呕吐声就隔着门板传来,让邵骋猛地后退一步,一瞬间陷入某种恐惧。
他忽然把穆邺城掀开,推开门走进去,他的信息素无法收起来,随着他的失控苦橙味狂乱而无规律地释放,穆邺城听见陆甘棠愈发严重的排斥反应,怕她真的死了,就要伸手拉住他,可下一秒邵骋却用力把门拍上,怒吼道:“滚!”
他把门锁住,不顾穆邺城拍门,两步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陆甘棠。
她在干呕,上半身几乎悬在床边,脆弱地近乎奄奄一息,后颈处被药包裹得严严实实,比他离开时看着还要病态与脆弱,好像一碰就能碎掉。
可邵骋觉得此刻碎的分明是自己。
他走上前去,在陆甘棠本能似的撕扯抵抗中撕掉了她后颈处的遮盖,腺体一暴露在外,陆甘棠的指甲就深深刺进了他的肌肉中,可邵骋已经感觉不到了,他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
原本被他咬得近乎溃烂的伤口上,清晰地印上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标记。
那个标记让邵骋目眩,他痛得真的要疯了,明知道她此刻因排斥反应而痛苦,他却停不下来。
他的所有自制力犹如被尖刀开膛破肚,他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硬,可再是铜墙铁壁,此刻也血肉模糊,伤口深得近乎面目全非。拿刀的是陆甘棠,让她刺进来的却是自己。
“标记覆盖,是一种仅作用于Omega的行为,也是一种反人道的标记行为,在覆盖过程中Omega会产生极为强烈的排斥反应,不仅是出于感情,也会作用于身体与本能,过程中Omega会因疼痛与信息素的排斥作用始终清醒,哪怕覆盖标记完成,也会留下很大的后遗症。”
教官的讲解从未有过般清晰,让他不想回忆,却一字一句记得分明。
比起被刺痛的麻木,让邵骋真正失控的,竟然是那些让他根本不敢去想象的,陆甘棠受伤与痛苦的场景。
好似在对他说,不管她被谁标记了,她也只属于自己。
这一刻邵骋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能让他爱和恨都那般深刻,爱和恨都无处安放。
他们之间没有折中,他给多少,她就要还多少。
恨,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