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在地面留下一串水印。
远远看见这间牢房的门大敞四开,狱官慌忙前来查看,发现只剩都子濯一人。
“不好!你快去禀报王爷!我去通知守卫!”
青年男子歪头进门一看,“唷,这么快就逃了?”
都子濯笑眯眯地使坏,“刚走,现在追还来得及。”
姜衡却一把拦住两位狱官,“不急,你俩先把这个家伙绑起来,免得一个都不剩。我去见王爷,自有说法。”
两位狱官犹豫片刻,点头应下,走向都子濯,“得罪了,小世子。”
都子濯:“……”
我招谁惹谁了?
姜衡自行往前,走向过道最深处的一间暗室,里头空间狭仄,呼吸不畅,那人却安然坐于案前处理公文卷宗。
姜衡恭敬行礼,“七王爷。”
“就知道你会来。”七王爷抬起头,三十出头的脸削弱苍白,身形高挑却不强壮,并非坊间传闻那般雄姿英发,反而眉目平和,更像个文人贤士。
他淡淡道:“这次又想怎么拦我?”
姜衡苦笑,“微臣不敢。王爷决心已定,臣等唯有鼎力相助。”
“但确实也想劝一劝王爷,张弛有度,不要纠枉过正。”
七王爷嘴角微扯,“姜家百年世族,自然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姜衡并不在意话中讥讽之意,沉着分析:“这次昭贵妃和汪家将整肃旧案的重任推波助澜到您头上,可谓阳谋险恶,而皇上默许,无非是想看看您的态度。”
“那些大大小小的陈年旧案牵连甚广,甚至许多重案乃圣上有意搁浅,若王爷执意深查,得罪的可不止百官世家。再则还有汪驸马在您身边浑水摸鱼,别到时候连刑部这张底牌也被弄得分崩离析。”
七王爷冷笑:“即便本王一意孤行,腹背受敌,不还有你们姜家为本王保驾护航吗?”
姜衡默然。
七王爷起身离开案前,“临平,我知道姜家一众势利乃至母后,并不属意我这个争储人选,就像当初姜家选择了父皇而不是我十三叔,但凡有别的选择,你们都不可能选我。”
姜衡微叹,“王爷慎言。”
七王爷摇头发笑,“你们责怪我鲁莽过刚,我却笑你们目光短浅,只看得见眼前的权力之争,看不见国本民生之忧!哪怕储位落于他人之手我性命难保,我也绝不后悔今日所做一切,因为我为的是大齐几百年的基业不倒!我问心无愧!”
姜衡垂下眼眸,手掌弯曲握成拳,“哪怕连累身边一众亲近亲爱之人,也不后悔?”
七王爷猛然沉下脸,脑海里突然响起某个少年的冷言冷语。
“……也好为日后那些被王爷铁血手段牵连的无辜之人伸冤。”
姜衡闭眼,“亦晨姐走之前一个劲让我不要怪罪王爷,我做到了。但您,难道半分愧疚之意都没有吗?”
七王爷怔了怔,“王妃她……”顿了良久,眼里涌出浓浓思念和痛苦,“她永远会支持我每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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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押送下地牢的时候绑了眼,但晏淮一路暗中做有标记,加上极强的方向记忆和对地牢构造的摸索,顺利躲开守卫逃出了去。
地牢之上乃刑部官署,他人堂而皇之地往大门而去,即便被发现,出于某种顾虑,也不会引来追兵。
不料外面已是昏暗一片。
地面积水颇深,雨势仍旧连绵。
晏淮心头一紧,快步走下台阶,正要去马房抢一匹马,角落突然窜出个人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
“哥儿!真的是你!老天爷保佑,还好您没事!差点急死奴才!”
晏淮看着不知被谁打得鼻青脸肿的麻瓜,勃然变色,一脚踹开。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麻瓜跪倒雨中,不敢起身,“违背主子的命令奴才有罪!但主子的安危头等要紧,奴才必须这么做!不过奴才也另托了人给符姑娘送信,想必无事。”
晏淮见到他的那一刻便猜出了事情原委,罕见暴怒,“蠢货!你自己尚跑不回去给老爷子报信,你觉得那些盯梢的暗卫会放任你随便找的人乱跑?”
能被晏国公挑中的人怎么可能真蠢,麻瓜未必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主子大过天,意识到了也会忽略。
晏淮又踹了一脚,“滚去给我牵马!”
麻瓜着急抬头道:“方才雨势湍急,东榆林那边的路肯定难走,哥儿就别去了,兴许符姑娘没等到人早回——”
晏淮冷冷看着他。
麻瓜一个激灵,连滚带爬,跑去马房生拉硬拽出来一匹马。
晏淮翻身上马,一句话未说,疾驰而去。
马蹄下雨水飞溅,在无人的雨夜响彻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