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是婆娑的公主?我听闻那公主不是和亲半年后就因时疫暴毙了吗,她最后又是如何同你认识的。”
常溪听说过婆娑国与喀日结亲的事,后坊间传言那公主身子弱,不幸感染时疫,或是受尽了喀日少祭司的折磨,在青春之年便悄然逝去,婆娑国女王听说此时悲痛不已,下令国丧三年。
“哪里有什么时疫,阿湘姐姐的一切不过是事在人为,后来,阿湘姐姐成为了铁匠德吉的女儿。”次旦说道,眼中满是对过往追忆的不忍。
“明妃,我们已经失败数次了,可真的要再试?”一旁的侍女看着崔湘湘脸上坚毅的神情,不忍打击她的信念。
逃出喀日王宫的计划她们已经试过无数次,无一不以失败告终,都说少祭司手段残忍,好在少祭司对崔湘湘有几份情意在,不曾让她尝尽皮肉之苦,但软禁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我只逃出去看看,不日便回。”崔湘湘冷笑道,“我来此处数月有余,他可曾让我看一眼我的婆娑子民一次,我可曾走出这宫里去见一见太阳,若我一生都被这样软禁下去,对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那么我的志向又如何达成?”
这一次,崔湘湘成功了,她乔装打扮,见到的自然不是万民朝拜的景象,而是民众被分为三六九等,下等人过得连猪狗都不如。
她心里失去了来时的意气风发,一心想着自己的宏图伟业,再看现状的无可奈何,一腔郁闷无处发泄,明明只离开了婆娑数月,心里却沧桑如老媪。
崔湘湘买了一壶酒,顺着胡杨林边走边喝,酒意冲昏了头脑,眼前竟出现了婆娑的城墙,她朝着那熟悉的石墙走去,等待她的却是流沙。
她大呼救命,可惜无济于事,胡杨林边的沙漠空旷无人,崔湘湘心灰意冷,先是双腿,再是身体,最后是头,整个人被流沙裹挟。
崔湘湘闭上眼睛,她不想哭,当初这决定是她自己做下的,不论后果如何,就算现在一腔宏愿都做了土,都要她自己来承担这一切。
正当她心灰意冷时,却在那流沙间触到一硬物,触感光滑,像是上好的玉石翡翠或玛瑙,不必她去触摸,那东西自己钻入她的手中。
她逐渐失去意识,只觉得有那物什在手,流沙不在钻入她的口鼻。
醒来时,那些记忆在崔湘湘的脑海里变得零碎,她东拼西凑却凑不出完整的记忆,只知道自己名为湘,从婆娑来,为了收复失地,拯救子民而生。
救她的是一名铁匠,铁匠已经年迈,孤身一人无儿无女,便让崔湘湘做自己的女儿,她应下来。
就在这时候,崔湘湘认识了次旦,她逐渐发现喀日的子民们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多数却早已被那既虚无又吃人的信仰裹挟,她想救他们,可他们说这是对神明的不敬。
若想救这些人,只能从像次旦一般的少年入手,他们还保留着对未来的向往和独树一帜的叛逆,崔湘湘结交了这些少年少女们,他们以拯救喀日为共同的愿望。
可惜好景不长,崔湘湘被选作花神,在花神的祭祀大典上,她无法挣脱命运给她的枷锁,在死亡之前,她记忆恢复,把那偶然得到的玉石分做两半,一半留在鼓里,一半留给次旦,以自己的血祭奠他们的军旗。
“原来崔湘湘就是明妃,难怪少祭司会对着花鼓说那样的话。”常溪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我阿湘姐姐的故事。”次旦满怀希冀地看向常溪,“所以你可有办法把那面花神鼓拿出来?”
“我有一计,尚可一试。”常溪道。
次旦安排好宫中侍女的衣衫,是喀日女子的款式,常溪穿上后竟同当地女子一般,颇有别致的异域风情。
“这样华丽的衣衫,你们都是从哪里找到的?”常溪知道次旦的家境,这样繁复华丽的款式对于次旦来说,实在是强人所难。
“是我家的。”小胖子踱步上来,嘴边还流着烧鸡的油渍,“我家是这喀日城内最大的布坊,这样的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小胖子,你衣食无忧,何必来冒险,可是为了陪次旦。”
常溪被小胖子的表情逗得发笑,他本就生着一双小眼,吃烧鸡满足时,双眼眯起来,成了一条缝。
“唔......尚且算一方面,更多的是我想喀日的所有人都吃得起烧鸡,我的朋友里有比次旦的日子还难过的人,我不想让他们一直受苦。”小胖子舔了舔嘴角,心满意足地笑笑。
常溪没有在问,这群少年少女或家境不同,或目的不同,终归却都是为了喀日人民能衣食足知礼节,崔湘湘已逝去在涞曲湖畔,他们何尝不是千千万万活下来的崔湘湘。
这群少年中,已经有人进入宫中成为了侍卫,常溪在其带领下来到了少祭司的寝殿,进门后一番打量,一切都是在玄璜之力的借助之下看到的模样。
此时少祭司并不在寝殿,宫中侍女侍卫众多,且侍卫人人佩刀,侍女之内有多少暗卫也未可知,若贸然闯入内室,取走花神鼓定然必死无疑,即便如此取鼓并非难事。
常溪略施术法,将宫中的侍女侍卫齐齐定住,不必掩饰,常溪进入内室时,花神鼓正放在内室正中,唾手可得。
这一切来得太过容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总觉得事情远不如此简单。
常溪靠近花神鼓,却感受不到鼓内有任何玄璜灵力,鼓面上的花神和当初看到的略有不同,几处彩墨的着色比原先淡些。
只听一声撞击,手杖撞击地面,身边的景象变成炼狱。
“你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短短三字饱含恐吓之意,而后响起尖利的笑声只教人捂住双耳。
常溪转过身,是少祭司,两人处在炼狱之中,四周都是无尽的岩浆,常溪往后退几步即是悬崖,脚边的石子滚落在岩浆中,顿时化作一阵黑烟。
常溪手捏簪诀却毫无反应,灵力无法驱动,便是一瞬,她藏住眼底的慌乱看向少祭司那双鹰眼,常溪明亮的双眸中满是忌惮之意。
“省省力气吧,”少祭司手持骨杖,不屑道,“从你进入宫门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进门时看到那面花神鼓是假的,敢觊觎我的东西,今日你就走不出我这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