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细腰
乱世中无人可独善其身,身为王族,更是如此。
崔玉,就算无政权之心,也会有人要将他拖进这看似金玉的泥污地。
安清郡王悠哉悠哉地晃了晃折扇,盯着台上陆续上场的舞姬,身侧不知觉就落座一人。
月琴轻悦灵快,从掌琴人熟练的弹法中pop流露,十数舞姬合着乐声舞步轻踏,微曲的长发间杂彩带编织,异域空灵之感极烈。
崔玉对舞乐兴致缺缺,虽然谢逐听闻他对先秦舞乐颇有研究最近常与他论讨,但他骨子里并不喜爱此等,只是迫于营造出醉心权力世外的样子罢。
前调一出,他便听出这支折腰舞。
很快,密集的小鼓声声而响,月琴声止,胡琴代之。
舞姬们舞步随鼓点而动,聚拢成一团,转而如散花天女般偏旋而开——
舞姬们扭身散开,拱卫中央傲然独立之人。
蓝衫红裙,裙摆铺散,舞动行走步步生莲。
曲调由胡琴主导,逐渐脱胎中原,更近西域神秘鬼魅。
崔玉仿佛什么都看不见,视线只容台上那最艳魅的身影。
蓝衫只遮住腰以上部位,白得亮眼的腰盈盈一握,随着鼓点扭动翻折,腰上松松系着金线,零星挂着几串铃铛,叮铃作响。
这并不是天山上清高出洁的雪莲,而是堕魔而生,勾魂摄魄的莲妖。
一舞毕,台下鸦雀无声。
良久众人才从台上惊艳的舞曲中挣脱,震惊之余满堂喝彩。
安清郡王视线直愣愣地追随红裙人而去,直至佳人身影消失在台上,喃喃:“此女只应天上有……不想红罗娘子竟有如此技艺,可叹可叹。”
崔玉听见安清郡王呢喃,搭着眼帘。
今夜琉璃酒盏琥珀浓,小槽滴酒,真珠化红。[1]
更有胡琴吹,小鼓击,筝筝泣,皓齿歌来细腰舞。[1]
只是,所言红罗?
不尽然。
宋莺莺舞毕便要回房换回自己衣衫。
舞姬们献舞顺利,闹在一起喜极而泣,她也被拉着耽搁了些功夫。
回到三楼已经是一刻钟后,楼下尚有其它节目演奏,三楼是楼内伶人花魁的居所,只有红罗身子不适,房内映出微弱烛光,在一楼灯火通明的映衬下闪烁跳动。
她绕过红罗的屋子,绮罗给她安排的房间三楼最里处。
她正要推门而入,眼前的墙壁上映出一个高大的影子,朝她逼近。
宋莺莺骤然回头,瞧清身后之人时诧异地眉尾微动,愣了一下回身,竟是崔玉。
“先生?是迷路了么?”
她的声线清淡泠然,好似山中清泉,不似台上舞动时甜腻魅惑。
崔玉面色无波,光影绰约下宋莺莺容色愈加绮丽,细腰上的一圈铃铛在皮肤上留下剪影。
上回拥她入怀的感觉浮上心头,被她撞过的胸膛微微发热,仿佛就在昨天。
崔玉并不回应她的疑问,宋莺莺拧了拧眉,警惕地后退一步。
顿了顿道:“先生自便。”就要推门而入。
却没想到,在她开门之际,身后传来一股力道推着她入内,温热的身躯贴近,裸露的腰际搭上一只手,宋莺莺身子僵直,细密的汗毛竖起!
“啪嗒。”房门被关上。
宋莺莺心中升起一阵怒火,使劲推开他,怒不可遏地挥了一巴掌。
“啪——”
这一挥极用力,宋莺莺的垂下的右手微微发抖,。
字句从嗓子里逼出:“我自问未曾为难过先生,先生如此逾矩,究竟是何意图!”
崔玉不设防,被推到房门上,木房门“吱呀”一响,面皮就被宋莺莺扇地歪向一边。
他舌尖抵了抵被扇麻的腮边,瞥向身前质问自己的宋莺莺。
看来是气狠了,呼吸沉重,美眸怒瞪。
崔玉漆黑的眼眸在黑暗中尤为明亮,眼中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不知是愤怒还是嘲讽。
她不甘示弱地紧盯着他,两人僵峙着。
无声的情绪在房内纠缠。
没多久,崔玉讽笑一声,说出的话与面容温和的他截然相反。
“你听过一句话么?”
“木秀于林风摧之。”
“你什么意思?”宋莺莺自然听过这句话,可这与他浪子行径有何关系?!
“很快就会知道了。”崔玉丝毫没有被掌掴的羞愤,只目带讽意地觑了她一眼。
约莫一盏茶的时辰,房内寂静,房外传来杂乱的一阵脚步,窗纸上也印出一个走路歪七扭八的影子,前后倒走,嘴里还发出些许的嘟囔声,渐渐在她门口站定。
宋莺莺一眼不眨地盯着外头的影子,影子旁边就是崔玉,他抱胸靠在门上。
此刻正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瞧她。
“砰砰砰!”
“红、红罗娘子!”
房门被人拍得震天响,宋莺莺并不作声,也听到了门外人喊的“红罗”。
可是红罗分明在同层另一间房内。
这间屋子是绮月临时分给她,平常并无人居住。
难道,是方才台下观舞之人,不知从何处知道她在这间屋子,循了过来,却又不知她真实身份,口口声声唤着原先的舞姬红罗。
宋莺莺思虑一番,看向崔玉,他也看着她,嘴巴微动,无声说出:“安清郡王。”
是他!
安清郡王谢无边。
谢逐的堂兄,也是谢氏王族里最混不吝的一个,流连烟花柳巷,整日招猫逗狗,荫封入仕的官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重生伊始,她想入小周公府,借此摆脱入宫的命运,虽然失败,但也不曾多苦恼,总想着再寻机会。
可她,并不想要谢无边这个机会啊......
不提他拈花惹草的性子,就说他与谢逐的关系,王族之人都不在她考虑的另一条路上。
许久不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