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颜元意
又是一日风和日丽,宜春宫内宫人扫洒发出轻微窸窣声,人人都谨小慎微,生怕弄出太大的声响吵着里头午憩的主子。
正殿轻纱帏幔飘舞,隐隐绰绰可见后头雕金画风的拔步床上,坐着一道妙曼的身影。
原本应在午憩的颜元意全无睡意,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情绪,手边散落两封被揉碎的书信,今日刚刚送入宫来的家书。
信上父亲斥责她不得太子宠爱,让一个低贱的舞姬爬在她头上。朝堂上不敢正大光明议论太子私事,但大家都知晓如今太子偏宠一个舞姬,恨不能日日召幸,而她身为太子妃,却不合太子心意,十来日都不踏足宜春宫……
颜元意心中恨极。
染着凤仙花汁的蔻丹无意识收紧,陷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掐痕。
她颜元意出身长安颜氏,年初嫁入东宫。温柔娴雅,端庄大方,在京中颇有美名,宗室皇亲也对她十分满意。
想她未与皇室定亲前,因着相貌平平明里暗里受了多少气,她都只能忍下去。反而因为出身大家,为了家族名声,还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可真憋屈啊。
后来颜氏与皇族谢氏定亲,她摇身一变成了储君正妃,先前嘲讽过她的人,个个都要灰溜溜地向她行礼。
长得漂亮又怎样,还不是被她狠狠压了一头。
那段时光,是她最风光的日子。
可是。
今时今日竟输给一介微贱的舞姬,简直是奇耻大辱!
太子妃的身份是她的,属于太子妃的荣光也合该是她的!
她眼中不同情绪交织,一时间竟溢出一丝狠戾,攥紧锦被上已经揉碎的家书,用力向外掷去!
无用!
都是废物!
亏得父亲还是长安颜氏的家主,竟这般无用。
若是他得力,何苦要自己一个女儿家去笼络太子的心意。谢逐反而要巴结着颜家,乖乖来宜春宫,纵她,宠她……自己又怎会成为满宫的笑柄?!
锦心在外听见里屋的动静掀开帷帐后便瞧见眼前的一幕。
太子妃坐在床榻上,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怒气,眼底狠戾尽显,活像索命的厉鬼。
脚踏上撕成几条的书信散落着,隐隐可见鲜红的血迹。
锦心瞥见太子妃掌心的血迹,脊背忍不住一颤,忙掩下帷帐去寻了药粉为她包扎。
她跪在脚踏上,小心翼翼地翻开太子妃的手心,两道指甲的掐痕上泛着血,乌紫的掐痕在雪白滑腻的掌心尤为明显。
颜元意任由锦心摆布,她是自小就侍奉她的,自然是晓得自己的逆鳞。
只是现如今,她好似陷入一股无名火中,瞧谁都不顺眼,人人都对不起她。
她身边的人,无论是家人、还是奴仆,通通都帮不了自己,通通都是废物!
所以在锦心踌躇着问发生何事时,颜元意猝然挥掌打在她脸上。
“啪”一声轻响。
颜元意收敛了怒气,自顾自将药粉撒在伤口上,从小柜中抽出一盒脂粉砸到她身上。
“本宫的事什么时候由你过问了?还愣着干什么,收拾好自己再出去。”
*
锦心遵照太子妃的吩咐,脂粉掩住脸侧掌掴的红印才出了正殿。
方出正殿,太子妃已经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上牡丹团簇的宫装。
她看了眼从正殿唯唯诺诺出来的人,朱唇轻启:“许久未见明月了,去明月殿。”
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往明月殿去。
宋莺莺隔日又到了给谢明月授舞的日子,午后走到明月殿时,正好与高坐在辇轿上的颜元意遇上。
骤然见到前世死敌,宋莺莺难得心绪起伏。
颜元意也瞧见了站在宫墙下的宋莺莺,柳腰盈盈一握,雪肤乌发,明眸皓齿,老天仿佛格外偏宠她,令她生得这般容色惊人。
反观自己,即便极尽辞藻夸赞,也只能称得上一句清秀可人。
抬轿的宫人稳稳将辇轿放下,可颜元意依旧端坐在轿上。
主子不动,奴才们也只能再原地候着。
颜元意直直凝视着宋莺莺,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宋莺莺欠身行礼道了声“太子妃娘娘千岁”后,才浅笑着让人平身。
锦心扶着她下轿。
明月殿的宫人恭敬垂首,有人高呼:“太子妃娘娘驾到!”
颜元意在众人簇拥下就要踏进明月殿,在经过宋莺莺身边时却故作停留,上下打量她一番,似笑非笑地说:“你就是扶摇院的新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宋莺莺眼帘搭着,对颜元意暗含得意的话不置可否,直到浩荡荡一群人先进了殿,才跟着进去。
谢明月听人通报太子妃来时,正刚午休起身。
惊讶之下又有些慌乱。
今日午后宋莺莺要来教习,要是与皇嫂遇见……
“阿月这些日都不来寻我,皇嫂来瞧瞧,咱们小公主近些日在忙什么呢。”
颜元意的声音由远及近,不多时就进了正殿。
谢明月“啊”了一声,招手让宫人上了茶食。
“皇嫂来得好巧,快来尝尝这芙蓉糕,清甜爽口,最合皇嫂的口味了。”
颜元意坐到床边小榻边,面露愁色,并没有吃那芙蓉糕,而是勉力一笑捏起一块芙蓉糕递向对面有些局促的谢明月,道:“我倒是听到些,说是阿月近些日跟着一位舞艺极好的舞姬习舞……这芙蓉糕,还是阿月多吃些,习舞也是件极累人的事儿呢。”
“……”
谢明月讪讪,接过颜元意手中的芙蓉糕,道:“皇嫂都知道了啊。可皇嫂别生气,我不过是想帮皇嫂出出气而已,不是真心想要习舞的!”
颜元意眼中郁郁之色消退了些,瞥了眼映在窗纸上的人影,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故意问道:“帮我?此话从何说起呢?”
“皇嫂你想啊,我若是缠着宋莺——不,缠着那舞姬习舞,她不就没空去找皇兄了嘛。不仅如此,我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