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太监们打着灯笼引着皇帝往景阳宫走去,初春的夜间带着凉意,裴喻之踏月而至,月光倾泻在他身上,明澈的眉目忽明忽暗。
裴喻之轻声打断宫人禀告的声音,进入内室时淑妃娘娘正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正低头观看,模样颇为认真。
见他进来,眼皮轻抬,简单一句轻声的 “来了。”视线复又转到书中。
若是往常裴喻之来时的这个时辰,叶无霜早已睡得昏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也不知今日又做什么怪?
淑妃姓叶名无霜,与裴喻之从小在太傅手下过活,从小便不爱四书五经,如今进宫居然看起书来了,真是头一遭,难不成紫禁城的风水还有这番妙用?
裴喻之有些好奇,但又不愿如她的意,便佯装不知,独自在榻上闭目养神,偏她看书,又不安生,时不时喟叹一声。
终于再一次听到叹息后,裴喻之再也忍不住缓缓坐起身,低声问道:“无霜一向不爱读书,究竟是何书能让你深夜长吁短叹,郁郁难眠?”
叶无霜手中书一合上,便靠近裴喻之谦虚道:“皇上,臣妾平时不爱读书,您也知道,但今日这事甚为复杂,但颇有趣味,臣妾才疏学浅,不解其意,皇上博古通今,学富五车,自是与我等愚人不同,还望皇上为臣妾解惑。”
皇上揉了揉眉心,抬眼暼了她一眼,坏了,冲他来的,无奈开口道:“哦?说来朕听听。”
叶无霜狡黠地开口道:“城西有百年商铺,掌柜之子与家中女佣之女日久生情,且留有二子,然其母不愿,逼迫女仆及幼子投河自尽。”
裴喻之皱眉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母亲做法颇为狠毒,然后呢?”
叶无霜又继续道:“小儿子及女仆被人救起又流落他乡,重新嫁人并生有一女。大儿子留于主家,其父迎娶大家闺秀,无所出便去世,又续娶她人并生有一子。”
裴喻之听得认真,叶无霜继而一鼓作气道:“女仆的丈夫竟在主家当差,并携其女。而女仆的大儿子与续弦继母偷情,但又喜欢上了女仆与男人生的女儿,且留有孩子,而续弦之子竟也爱慕女仆之女,臣妾好奇,他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
裴喻之嘴角抽了抽,敷衍道:“朕突然想起来,朕还有奏折没有批完,就先走了,改日朕再来看你。”便逃一般地转身离去。
不过片刻,便从前殿偷偷摸进来一名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狐狸眼的女子,她身姿矫健,透过窗户对着里屋的叶无霜无声地打着手势,“走了?”
叶无霜眉心蹙了蹙,似是并不赞同她,又沉吟片刻,随即又点了点头。
那黑衣狐狸眼女子便要顺势从窗户翻身而入。
然而叶无霜猛然伸手挡住她翻身的动作,随即合上窗户,动作迅速,被关在窗外的女子茫然无措。
便听得殿内叶无霜没好气的声音道:“你有病呀,正门不走,翻什么窗户?穿的这是什么?大晚上的,非得搞得和刺客一样是吗?”
黑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