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马车中,裴喻之闭目养神,沈晚棠抬眼打量了一番皇上的脸色,识趣地没有打扰,静静坐在一旁没有说话,李美人、惠嫔两人也心不在焉,懒散地靠在窗边不知在看些什么。
涉及到违禁品、科举考试,兹事体大,不得不慎重对待,众人也没了玩闹的心思。
出宫时欢声笑语,回宫时鸦雀无声。
马车行了片刻,裴喻之眉头轻蹙,睁开眼,询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沈晚棠略带迟疑地探了探头,靠在窗边的李美人则心急如焚,频繁地向窗外看去,听闻皇上问话,大声喊道:“皇上,他们好像在打架!”
“什么穷酸地方出来的穷书生,小爷看上你的画是给你面子。”嚣张狂妄的声音远远传来,隐隐让人不喜。
城墙边上的不知名角落,一群人正围着一个文弱书生作势威胁,被逼到墙角的白袍书生五官清秀,穿着却略显朴素,一身素白的衣袍被水洗得发白。
“快,拿出来,不要不识好歹!”领头的一脸轻狂样,一只手揪着书生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威胁道。
“吕新!”裴喻之皱着眉头,低声呵道。
“嗻!”吕新察言观色本领不可谓不强,听闻立马带了一队侍卫出手相救,那书生本以为自己将会挨一顿打,吓得紧闭上眼。
可久久没有动静,慢慢感觉自己衣领被人放下,再睁开眼来,便见刚才欺负自己的人正灰溜溜地离去。
柳知远庆幸地松了一口气,可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身强力壮的侍卫,心又提了起来,浑身充满了戒备,既感激他们救了自己,又胆战心惊地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
整个人显得拘谨不已,磕磕巴巴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吕新笑得慈祥,轻缓道:“公子谢错人了,救你的是我家主子。”说着便又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一旁清雅又不失大气的马车。
柳知远侧头顺着吕新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后整了整被打乱的满是褶皱衣衫,抬手理理发鬓,掸了掸抱在怀中珍惜无比的画轴,抬脚向马车方向走去。
“小生柳知远感谢恩公相救,大恩大德,远铭记在心。”柳知远躬身垂首,忐忑地向恩人表示救命之情。
马车里传来了一阵闷笑声,柳知远抬眸望去,只见一双素白的手掀起了帘,面如冠玉,光风霁月的男子映入眼帘。
他从马车里掀帘而下,仿佛从一幅古画里走出来般,身姿清瘦挺拔,动作轻缓,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随之其后的女子更是令人惊艳,姣美的面容巧笑倩兮,美眸滟滟,弯似皎月,举手投足间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极其标志的俊男美女活生生地出现在柳知远眼前,着实让人惊艳一把。
裴喻之没有在意他的失礼,双眸含笑地开口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来京城参加科考的考生?”
柳知远窘迫地低了低头,有些难为情道:“是,只是来京城途中被人偷了盘缠,一路上摸爬滚打才来到这里。”
沈晚棠有些同情他的遭遇,又见他紧紧抱着的画轴,那画轴制作十分精致,保存完好,看起来与这破落书生格格不入。
柳知远余光暼见沈晚棠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画轴往自己怀里收了收。
沈晚棠微微一笑,便转移了目光。
几人攀谈了一番,裴喻之对他的谈吐见识表示欣赏,有心提拔他。
“沈姐姐,你们好了没呀?”一声轻柔悦耳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李美人弯身掀帘而出。
柳知远听闻动静,侧头一偏,只一眼,则是震惊地一向宝贝得给别人看一眼都不愿意的画轴猛地掉落在了地上。
画轴掉在地上,轻微散开,沈晚棠上前弯身把它捡了起来,准备卷起来,一见,瞳孔震惊,抬眸诧异地看了看李美人,又看了看画,惊讶道:“你,这画轴!”
裴喻之也收起漫不经心的笑容,靠近地看了看,神色不明。
柳知远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画轴不画轴了,还有什么比这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更令人震惊。
李美人茫然无措,她从小便没有出过京城,这书生则是第一次来京城,她的的确确没有见过这人。
可这画卷上,任是瞎子来了,也得说是她,惠嫔也下了马车,几人对着这张画轴面面相觑。
惠嫔挠了挠头,开口道:“会不会画上的是你娘呀?”
李美人摇了摇头,不是,她和她娘长得一点都不像,她像她爹。
良久,沈晚棠低眸轻笑道:“相逢即是缘,可能冥冥注定今日会与柳公子相遇。”
柳知远缓过神来,今日种种哪一项遭遇都不同寻常,便道:“本以为画中人只是执画人空想出来了,既然画中人与这位小姐相似,不如画便赠予她如何?”
几人商议了片刻,李美人点了点头,便道谢收了画,告辞之后,又让吕新奉上一些银两,就当画是她买下来的。
一来,画流落在外对她名声不好,不如收在自己手里让人放心,二来,柳知远远赴京城赶考,盘缠所剩无几,这一些银两,足够解当下燃眉之急。
马车辘辘行驶,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皇宫。
*
“如何?带她去见人间烟火了吗?进展如何?”景阳宫内,叶无霜见裴喻之神色不明,大步走进来,挑了挑眉,兴致勃勃地问道。
裴喻之倒没直接回答她,只眯了眯眼睛,走到叶无霜面前,低沉着声音道:“你知道朕带她去了哪里吗?”
“哪里?”叶无霜歪了歪头,身子微微舒展,靠在椅子上。
裴喻之眼神闪烁,目光锐利,丹唇勾起一抹冷笑,“百花楼。”
“百花楼呀,啊,百花楼呀,”叶无霜神色有些不自然,坐直了身子,躲闪着视线,扬声道:“百花楼好呀!”
裴喻之嗤笑出声,猛然一拍桌子,沉声愠怒道:“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给你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不然朕明天就派人搅了百花楼。”
叶无霜变了脸色,呐呐解释道:“是,百花楼是我开的,只是酒的事,我确实不知情。”
又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