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的野心就是根本不成为任何什么人。”
——布考斯基《苦水音乐》
《有没有人告诉你》06
你在睁不开眼的雨雪里直哆嗦的时候,或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体温计的时候,脑海里总是闪过前几天所经历的片段,光怪陆离,仿若不成形的碎片。
好像这三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又都涵盖在最后一天半不到的时间里。
要么平淡,要么灿烂,可惜你如今已无法选择除开冰便是火的生活,而这却恰好是生活为你选择的。
出发前,你去了趟许沁家,顺道将衣服还给她。
她含着恬美的笑意告诉你,她近来如何,宋焰近来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如何如何地往美好的方向趋近。宋焰照顾她,保护她,关心她许多不曾照顾到的小细节,为她熬粥,喂她喝粥,说不理她了,但却嘴硬心软。
你知道,她如今姓许,叫许沁。而她从前也被唤作过孟沁。他与她的情谊,便也在看似作为一个代号的姓氏的转换中,消失殆尽。
然而即便如此,你还是忍不住开口告诉许沁,宋焰再怎样好,她再这样爱宋焰,都千万要处理好爱人与亲人之间的关系。旁观者清,你知道孟家,知道他为了许沁,付出了多少。
付出并不是要用物质或血肉的增失来衡量的,心灵的苦难远比粉身碎骨更加疼痛。
你在最后打趣她:“小沁真没良心,你哥给你煮水饺吃就算了,我上次的皮蛋瘦肉粥也白搭了!重色轻友啊!”
许沁鹅蛋脸微微泛红,她佯装打你,却也若有所思地牵着你的手点了点头。
启程前,已经超出预定时间快五分多钟,也不见孟宴臣的人影。
童若男在驾驶位上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他怎么还迟到了?”
“哦,原来遇到了其他漂亮年轻的小姑娘。”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直接吸引你调转了脑袋。
帝盛旋转门前,一个看起来左不过二十岁的女生正试图与孟宴臣攀谈。他像是刚刚被叫住,似乎对来人不大熟悉,保持着戒备的生理距离。
而女生却恰好相反。她始终尝试突破与孟宴臣之间的距离,然未果。她的米白色长裙与长发顺风扬起,欲遮不遮她那张小巧的鹅蛋脸,使你莫名联想到了中学毕业典礼上的许沁。
直到女生离开,孟宴臣与其助理秦一径直走来,主动开口道:“久等了,走吧。”
你还未来得及开口,童若男便抢先道:“孟总真是贵人事多啊。”
副驾上的你悄悄瞪了他一眼,圆场道:“刚才那位是?”
“哦,迟经理,刚才那位女士是上回孟总聚会时遇到的,肖先生喊她过来陪孟总喝酒。但孟总既没让她陪酒,还给了小费,她刚才大概是来表达谢意的。看年纪,估计还在念大学吧。”秦助理替孟宴臣回答道。
你全然没当回事,反而是注意到孟宴臣与童若男正通过后视镜四目相对。更确切地说,针锋相对。
“孟总是不希望我出……”童若男的“现”字刚要吐出口,你赶忙切断了他的发言:“大童正好有空,而且城郊恰好又有朋友,就顺路一起了。”
“请问童先生是在哪里高就?”秦助理问道。
“继承家业。”童若男笑道,“别拘束,叫我大童就行。”
“好的童总。您车开得很稳……”秦助理紧急收了音,只因孟宴臣的眼锋扫向了右侧的玻璃窗户。
引入三方投资是本次合作步入成熟期的关键跳板,作为两方企业的主要负责人,你与孟宴臣自然格外重视。这次亲自驱车前往帝城外郊进行签约,便是表达对于投资方梁总最大的尊重。
这块类似于小型庄园的私人别墅趋近一面大湖,老管家将你们迎了进去,同时露面的还有几个同样来此处等待见面的客户,他们或是早就听说过孟宴臣其人,热情地上前来握手问好。最后露面的则是几个年轻人,为首的为梁丞的亲侄子梁佑,另外便是他几个纹身烫发的好朋友。
“孟总!”梁佑上前来一把抱住孟宴臣,好像是多年未见的亲兄弟,“久仰大名啊,幸会!”
“这是?”他一双细长的眼睛盯向你笑道。
“景和,项目经理,迟阑珊。”你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来。
“迟小姐,幸会幸……”梁佑仿佛根本不曾看见你伸出来的手,径直便欲上前搂抱住你,结果被闪到你身前的童若男一把抱住了。
“梁佑梁先生是吧,真是年轻才俊、英姿卓越啊!”童若男边说边拍了拍梁佑的后背,同时还在他腰间捏了一把。
这举动吓得梁佑一下子甩开了童若男,大声嚷道:“你谁啊!”
他的几个黄毛、绿毛、蓝红毛混杂的朋友顷刻便上来想要围住童若男,周围的几个业内人士也一副见惯不惯的模样不敢作声。
“童若男。隔壁市,童氏集团的童。”童若男的话音落下后,室内恢复了安静,梁佑一行人听闻童氏后哑然无声。直到孟宴臣略显清冷的声线打破了此刻的僵局:“请问梁先生,梁总大约什么时候回来,与我们进行签约?”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叔叔说,他这几天会处理签约的事情,让孟总和迟小姐在这等等。”梁佑不耐烦地道。
于是老管家引你们先去客房住下,童若男陪同在你的隔壁,孟宴臣与秦助理则住在了另一侧的尽头,而你却因梁丞的无法出现而倍生思虑。
其一,孟宴臣与你离开项目所预支的假期只有三天,最多预留一天。
其二,如果无法确定具体时间,那么你所计划的活动也将延期进行。
隔壁童若男理解到你的思虑,又担心梁佑的为人问题,因此也没有打算去找他那几个附近的圈内朋友,始终在这里陪同你。
因此第一日相安无事。
梁家别墅依山傍湖,时不时还能出去浅散个步,除去童若男对孟宴臣发射的唇枪舌剑,你甚至觉得换个环境办公也不错。并且这使你与孟宴臣在工作以外的其他领域也有了进一步的交流。
他仍是喜欢干净、喜欢收藏标本、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着沉思、喜欢将所有的痛苦隐忍在内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