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思绪一下子神游,埋怨九爷短命。 丝毫没有注意,嬴棣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他的出去。 马上出去! 可是现在天快亮了,夜里才好行事。 与此同时,云姒即将完成制药。 她听见窗外的哭声,打开门去,是百姓们依旧跪在路边,在哭摄政王。 哭声凄厉,悲痛欲绝。 云姒忧愁地闭了闭眼,平复心绪后,睁开眼,又恢复如常。 如今,她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若是空青跟十一在,还能说上两句。 她活于世间,唯一能全然交付信任的,只有他们两人了。 而现在,她甚至害怕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呓语,说了不该说的话。 “咚咚咚!”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是极有节奏的,间隔时间,也是她熟悉的。 云姒神经瞬间一紧。 一夜未眠,她现在整个人都绷得厉害。 甚至未来得及想别的,跌了一下,冲上前去开门。 轰然一声,门被打开的一瞬,门里门外,两两相望。 顷刻之间,竟是谁也忍不住,一起伸出手,拥住了对方痛哭。 动静太大,赶紧进来,关了门。 两人无言,紧紧相拥。 云姒像是终于见到了家人,见到了可以依靠信赖的人,再也不是一叶孤舟随风漂泊,仍有浪头猛打的孤儿。 空青是想云姒,见她一切都好,忍不住哭。 又见云姒哭,她也知道,这段时间云姒一个人,身边没有可以说话可以信任的,她路走得难,所以她更心疼地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哭得都没有力气了,肩膀抵着肩膀,头靠着头,呆呆的看着红烛泪。 “她们都好。”空青抹了一把眼泪:“留了人照顾了。” 两人相识依旧,相伴依旧,很多话,都不用说清楚,云姒就知道十一在温予身边。 云姒拿起帕子先给她擦眼泪:“你怎么出来的?被关在哪里,清楚吗?” “不知道。”空青摇摇头,拿起自己的帕子,也给云姒擦眼泪:“送我来时,那人蒙着我的眼,不让我听不让我看,到了驿站不远处,才准我下来,给我直了方向,我就一刻也不敢停地跑来了。” 云姒这才发现,空青的鞋子都跑丢了一只,是记着来见她的。 她折身进去,找了鞋子还有衣服给她,再让小二打来水,让她洗浴。 空青张了张口,没有拒绝。 她之后要跟随在云姒身边,她的体面,就是云姒的体面。 可是云姒在她身后,为她舀水清理后背时,她忍不住鼻酸:“哪有你伺候我的啊。” “这不是伺候,这是相互帮助。你后背的伤,还是为我留的呢。”云姒摸了摸她后背隐约可见的伤痕。 是寻药时,遇到了野兽,空青什么都不管,扑上来救她。 她在床上躺了许久,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 这伤疤是去年年末留下的,擦着药,已经开始淡化了。 “我好想你。”空青抓着帕子,哽咽地转过头去,看着云姒:“这大周不是好地方,我生怕你出事,怕你一个人孤单,你说你最怕孤单了。” 云姒附身下去,抱住水里的空青,眼底再也泪意,只剩冷漠跟冰凉:“只要有所谋,不管是什么地方,都会成龙潭虎穴。无欲无求,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我也想你,但却不想你跟来,你不该来的,这里太危险了。” “主子说的什么话?我追随你至今,害怕什么危险吗?”空青摸了摸云姒的脸,让她别担心。 可是想到了这一路看到的,又忍不住心惊胆寒:“主子,我听说大周的摄政王昨夜……薨了?” 云姒找了衣服给她,没有答话。 空青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拉住云姒的手腕,声音一压再压:“主子,这事儿是跟你有关吗?” 云姒帮着她穿衣,闻言,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空青的心,狠狠一坠。 她是恨大周,恨每个人,不管什么原因,她就是恨。 可是她更知道,自家主子是爱九爷的,若是有朝一日记起来了…… 不! 主子不是这种人! 她在那,偷摸打听了不少。 加上先前主子寄来的信件,好些药,原本她们都弄不到,尤其是大魏女帝那味药,这些多亏了九爷出手相助。 主子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一个问题,总有千千万万种解决办法,何至于走那一条路。 “主子……”空青穿好衣服,想要开口,云姒便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甚至是不敢用眼神示意的。 旋即,云姒悲伤:“我害了恩人,若是他日事情捅出来,我愿意去承担,愿去偿还。” 空青何等了解云姒,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声音不大不小的开口劝:“主子,你也是没有办法了,一个女子生活多么不容易,还要顾念着孩子,若是你不做,那孩子也会死,你也会死。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主子就不要自责了,走好 说完,空青低低啜泣。 两个哭声,不大不小,甚是压抑。 隔着“墙”,都传到了隔壁房间的人耳朵里。 潜伏在房顶的暗子耳中。 更是毫无阻拦,传到了守卫在门口,负责保护云姒安全的,西洲有心的侍卫耳中。 天罗地网,何处得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