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过后一个月,琞国上上下下都发现了一些变化,不论政客,还是普通的百姓,都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先是大街小巷突然张贴的告示,减轻赋税和徭役,给没有谋生手段的孤儿和老人安排住所,百姓闻之莫不欢欣鼓舞,广而告之。 琞亦承太了解手下人的脾性,怕底下官员欺上瞒下,官官相护,还专门派了信得过的官员任督察史,四处任职监督法令实施。 同时,琞亦承要求全国上下行节俭之风,反对铺张奢华,几个之前颇为得势的官员都因此受了斥责。 琞亦承之前行事太过荒唐,留下的是千疮百孔的国家,危机四伏。他上要整治官员,下要安抚百姓,来来回回,忙得连轴转,眼下都生了乌青。 夜遥看在眼中,颇为心疼,却也没有办法,这些事若是不清理干净,后患无穷。 她能做的,也只是在琞亦承挑灯夜读时为他加一件衣裳。 夜遥自责自己能做的太少,孰不知只要她在,琞亦承便已心满意足了。 烈阳高挂,走在街上吹来的风都是燥热的。 夜遥拉着琞亦承在街上四处乱逛,他忙了多日,好容易才抽出一点空闲,夜遥连忙把他拽出来走走。 琞亦承再次走在熟悉的街上,却有了不一样的体验。 上次来时,路边还有乞丐沿路乞讨,小店的商贩挤出笑脸,但也难掩脸上疲色,整个京城除了富豪商贾,皆是一副虚假繁荣之景。 如今再看,却是大不一样。人们脸上虽仍有疲惫,但眼睛却是亮着的,似是对生活又燃起了希望。 他似有所感,握住夜遥的手紧了紧“阿遥……” 琞亦承的神态有些不知所措,夜遥回头望他,眉眼弯弯“明尘。” 他一瞬间就安下了心,随着夜遥的力道四处窜,竟不在乎人群拥挤,也不再神情讥诮,像个真正的少年人一般随着夜遥疯跑。 两人身后,是负责他们安危的阿五和阿筽。 此处人多眼杂,他们也不好隐去身形,干脆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阿五很少有这样的时光,像在跟阿筽逛街一般,他看这也新奇,看那也惊呼,丢尽了暗卫的脸。 阿筽偏过头,不去看他,一副我不认识此人的模样。 阿五没得到回应,不满道:“师父,你怎么不理我,外面有人了是吧?” “有病。”阿筽淡淡吐出两个字来,睨了他一眼便偏头看向别处。 阿五本还有些不高兴,但细细看去时,却发现某人耳尖泛红,手也紧紧握在佩剑上,不安分地扣着上面的装饰。 他顿时心情大好,拉着阿筽道:“都快看不到陛下了,快走快走。” 既是出来玩,琞亦承便将其余琐事都抛在脑后,不计较时间流逝。 他揽住夜遥,将她引进一家店铺。 夜遥不解地看向他,那是一家簪子铺,显眼处摆着各种自制的簪子、荷包,做工精细,用的材料也是上乘。 只是不管如何好,也是与民间相比,跟宫中的是比不了的。 夜遥拉了拉他的袖子,悄咪咪地问道:“你喜欢这个?” 琞亦承突然脸色发红,并不直面回答,支支吾吾道:“我来取一样东西。” 他朝身后望去,身后的阿筽会意地走了过来,他上前与店家低语几句,店家顿时了然,拿出一个精致的漆红色盒子。 阿筽接了过来,恭敬地递给琞亦承。 夜遥好奇地看着两人,琞亦承的脸色越来越红,他这个样子并不多见,看起来要熟透了。 琞亦承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支华丽的发簪,上面点缀着红色的珠子,有镂空的蝴蝶与花纹,镶嵌的珠子看起来不比宫里的差,只是做工粗糙,像是初学者的手艺。 夜遥的目光在琞亦承身上转了一圈,随即了然,忍不住轻笑一声,堂堂皇帝,却背着人偷偷做簪子,说出去怕是没人敢信。 “这簪子当真好看,明尘,给我戴上吧?” 琞亦承偷瞄了她一眼,见她的喜爱不似作假,顿时放下了心。 “你曾说过,亓国订婚需得男子随身携带之物做信物。”琞亦承手执着簪子,在夜遥头上比划着,最终将她原来佩戴的簪子取下,换上了自己亲手所做的。 “我不曾随身携带什么,也不曾对什么事物有执念,但想来应该给你一个承诺。” 他顿了顿,柔声道:“于是我亲手做了这个簪子,它不够好,日后我会再做更好的给你。” 琞亦承望着她,炽热的情愫在冷硬的心肠中横冲直撞,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宣泄口,只能倾注于目光。 那偏执又疯狂的占有欲从眸中显露出来,但他动作又是那样轻柔,不舍伤她半分。 夜遥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眸光发亮,她上前一步,直直扑倒男人怀中“明尘,我很高兴!” 他被撞得一愣,然后收紧胳膊,将她抱在怀中,恨不得能揉进骨血里。 两人走走停停,一直到日头西斜,夏日余晖笼在他们身上。 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便好了,琞亦承不禁这样想着,他柔声道:“若是我们下辈子还能相遇,还能这样一起走便好了。” 夜遥侧头看他,这男人总是这样,想得很多,说得却很少。 “你怎么知道,下辈子不会这样呢?” 若是你的灵魂碎片分裂的够多,我便会千千万万次地去小世界救你,带你回家。 不过,夜遥微微一笑,我也心甘情愿就是了。 琞亦承没明白她的意思,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任世事艰险,他们总归是会在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