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凝踟蹰着,她不知如何办了,手中握紧唤尘剑,有那么一瞬,她真想用唤尘剑直接将这该死的结界和城门一并破开。
但她不能,这样的做法除了会死更多人,会让他们全军覆没以外,再没有任何好处。
她身旁好不容易存活到现在的将士们皆心如死灰,跌坐在地没了精神,就连她也少有的,心中升起了无力感,手中的唤尘剑低垂到了地面上。
他们一直以来守卫的城抛弃了他们,一直以来护佑的百姓背叛了他们,一直以来共同作战的伙伴也只能无奈地对他们说,对不起……
不远处仍稳稳站在原地的灰鼠将军,撇着细长的胡须,兴奋地“吱”了一声:“呵,还说我们妖无情,你们人又何尝不是冷血无情到了极致?关键时刻还是自私得不得了,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林子凝无力地抬眼看着他,又看看远处的黑鼠军,它们已经吸足了力量,慢慢涨开,身量长大了数倍,站起来和人一样高,几根乌黑的手指上也长出了尖尖白白的长指甲。
它们的利爪在空中一挥,便能听到灌耳的破风声,较之方才不知又锋利了多少。
它们已经准备好了,接连朝这边狂奔过来。
可纵观这边,这些在刚刚还奋勇杀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却卸了力,全然没了斗志。
天空中逐渐压低的乌云抖动了一下,骤然雨下,拍打到这些人的脸颊上。
林子凝抬手将滴落在额头上的雨滴拭去,然后拖着唤尘剑从严斌和顾武等人面前走过。
唤尘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线,当这道线落在这些人低垂的眼中时,他们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都随着它向前的游走而拿起了武器,站起了身,挺直了背,缓缓抬头,目光跟随林子凝,落在远方那群黑鼠身上。
恍然间,也不知是习惯还是死到临头的怅然,他们的血液仿佛再次流动起来,滚烫的血蒸着沸腾的心,双眼中重又打起了明灯,乌黑透亮。
林子凝在他们最前方站定,并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了唤尘剑,剑指着密密麻麻的黑鼠军。
“众将士听令。”她沉声道。
“是!”异口同声的回应再次响起,仍旧来自那些跟随她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接着,她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高声嘶喊道:“杀!”
方才还沮丧的将士们,仿佛又点燃了心中的那把火,一如既往,跟随着她,不论生死,冲向敌军。即使这次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没有生的希望了,他们的脚步亦不会停下。
是了,他们还活着,他们还可以战斗,即使遭遇了背叛又如何,即使痛心又如何,他们的信仰不会变,最初立下的誓言中,之所以愿意站出来守护人们,本就不是为了得到那些人的感恩戴德。
他们是为光明而战,是为战胜邪恶而战。眼下这些黑鼠军就是从邪恶中而来,所以就算是会死,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们仍旧要拼尽全力,此刻,不止是为了守护,更是为了驱散邪恶,迎来光明。
他们呐喊着,不是为了吓唬敌军,而是为了唤醒自己体内那奋不顾身的勇气。
这边顾武刚砍死了一只黑鼠,那边就又另两只黑鼠突然冒出来划伤了他的背,瞬间,他背上皮开肉绽,四五道血痕淌着血,来不及感受疼痛,又有两只黑鼠自两侧夹击而来。
本来为了防止黑鼠自背后偷袭,他是和严斌商量好背靠背拼杀的,但此刻背部受伤,他也无暇顾及身后的严斌如何,只记得方才似乎听到了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反而笑出了声,一面不停地挥动手中的大刀,一面发癫一般朗声笑着,心中想着:没事,反正过不了一会儿大家还能再聚嘛!
果然没过一会儿,正当天上的雨势变大,如倾盆而出之时,五六只黑鼠的尖爪洞穿了他的胸膛。
林子凝是奔着灰鼠将军直冲而来,与他过了几招,虽没站上风,却也伤了他,而她自己身上也挂了伤,手中的唤尘剑已经失了本来的颜色,被血水包裹着。
这血水大多来自她自己,顺着剑柄淌到地面,连泼下来的雨水都冲刷不尽。
忽而,灰鼠将军停了下来,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就算单打独斗你能胜我又如何?在战场上我才不会像那头闷傻的老牛一样会同你独斗。”
林子凝也停了下来,喘息间,她下意识看向四周,一群黑鼠已经将她紧紧包围起来,而她看不到自己的将士们了,一点儿也看不到了,只看到包围圈外的几处聚集了一群群的黑鼠,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它们似是在争抢着进食。
她突然觉得麻木了,双瞳犹如空洞,雨水淹没了她的双目,她突然发泄般大叫一声:“啊!”
口中夹杂着血水与雨水,兴许还有些泪水,再无声音发出,有的只是破空的剑风,她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灰鼠将军,疯也似的挥着剑砍去。
灰鼠将军显然有些吓到了,他急忙命令黑鼠们上前拦住林子凝,可林子凝已经彻底疯了,她感受不到伤口的痛了,自心口处传来的痛感胜过了所有。
与此同时,这痛也使她力量倍增,带着一股冲劲,就在黑鼠军到来的前一瞬,她的剑砍在了灰鼠将军的肩膀上。
她双手紧握着剑,死死地将剑往下劈着,即使那些黑鼠已然跳跃到了她身后,并且用尖尖的长牙刺穿她的背,用力啃食着她的血肉。
雨水打下来,打在她糜烂的伤口上,痛楚更甚。
但她没有停下,还是一寸一寸地将剑朝下移,很快,她的眼睛看不到东西了,双手也被撕咬着,但她还是没有停下,十根发白的指节紧紧攥着剑柄。
直到灰鼠将军咽气,他抵抗唤尘剑的双手垂下再也不动弹了,她知道,她终于杀死了他,这才松了手,轰然倒地。
在灰鼠将军死后,黑鼠军对林子凝的进攻更猛烈了,泄愤般撕扯着她的血肉。
雨势渐渐小了起来,淅淅沥沥。
就在林子凝心如死灰,虽然不甘,但也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突然,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具有着极大的魅惑力:“想活吗?想为他们报仇吗?”
林子凝甚至都没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