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的表情是什么都没看清,下意识地就舒展开眉眼迷糊地笑:“不好意思,怎么了吗?”
手腕有点疼,她低头,发现是晏惟的手捏的。
“问我怎么了,”晏惟嘴角一撇,不客气地问,“你发什么愣?那边已经闹成一团了,没你的事了,田天哥让我带你走。”
简欢呆愣地移开眼神,看向晏惟所说的“那边”。
“啊,”她慢慢出声,“确实。”
在简欢编造公主与恶龙的故事时,时间一刻不落地向前走去,似乎时间也对接下来发生的闹剧喜闻乐见,恨不得开个1.5倍速。
徐满满和金茗打起来了。
徐满满不是不打女人的男人,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分弱者和强者,女人和男人不是划分强弱的标准。
他不是明晖那样的“伪”君子——被金茗挠花了脸也不反抗。
他是混蛋,是恶棍,被指责为孬种。
“啪。”
这是金茗打他的。
“啪。”
这是他还金茗的。
劲爆的场面突破了“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你怎么可以打女人”“打人不打脸”等等常用的道德束缚。
没人劝阻,没人助阵。
常用的劝架话语比如“你一个大老爷们跟女人计较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凶可嫁不出去”一句都没出现。
毕竟,金茗打徐满满时的狠戾,让人全然相信,她和徐满满势均力敌。
以及,金茗绝不可能嫁不出去。
“他妈的都闹什么!”
在徐满满用掌心抹去嘴角的血,金茗顺手抄起一瓶两万三的酒时,冤种老师不得不出面了。
高大强壮的男人强势插入二人中间,对着金茗挑起一边眉,抽动的嘴角压着一抹怒火烧到了极致才憋出来的笑。
“砸啊,”他隔开两人的距离,俯视这个从小被他们宠坏了的女孩,鹰般锐利的目光几乎刺得金茗举不动那个酒瓶,“你倒是砸啊。”
金茗敢砸。
她高高仰起脸,不服输地对视,同时将红肿的半边皮肤展示给对方看。
酒瓶还是在空中,它有鱼死网破的目标。
“别他妈拦我,田天,”金茗眼睛发红,显然气狠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田天神色冷硬,作为大学体育老师中最爱清闲的一位,他按道理是个佛系的人,所以这群弟弟妹妹每次给他找麻烦,都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啪——”
他一拳砸了过去。
“呀啊啊啊啊!”
围观群众沉浸式地尖叫起来。
金茗没有握紧瓶颈,遭受巨大的力,酒瓶轻而易举挣脱束缚,往地面飞去,酒液和玻璃片混成一滩。不值一提的是,酒香很浓郁。
“惯着你了,”田天放下手,他的手指关节粗大突出,“你以为你是谁,跟我这么说话?”他压下眉眼时,漆黑的眼珠子陷进阴影里,高耸的眉骨撑起一片阴云。
“金茗,懂点规矩,”他说,“不要给我找麻烦。”
“学生有学生的样子,在大学悠哉游哉读你的书,下课了想想中午晚上吃饭,做做什么学生会的任务,跟你那群小姐妹出去逛街喝酒吃饭,我管不着你。”
“但,”田天扬起下巴,灯光经由他的眼睛反射后,让人想起动物世界里野兽在夜间捕猎时,眼睛也会发出这样的光,“让我看到你打人,不行。”
明晖和黎桓矜持地站在酒柜后观战。
有趣的是,明明他们六个人是一伙的,在不触及连带责任时,他们对彼此的不幸又保持冷漠的看客态度,甚至,有的在心里幸灾乐祸。是谁?不能说。
直到田天发觉他们摸鱼。
“金茗,不是我说你,”明晖很识得眼色,立刻站了出来,“早说徐满满是你小舅子,你打了他,这个月连爱马仕的包都买不了。”
他已经让酒保准备了急救药箱,这小公主的脸被打得太狠了,没一会就肿得这么高。
卧槽。徐满满真是个狠人。
“ni……妮塔mua——”
因为脸肿,金茗骂人不太利索。
“好好好。我也爱你。”
明晖忽视了她的污言秽语以及眼中的杀气,把冰袋子递过去:“敷着,你不想毁容吧,毁容了叔叔阿姨会气死,你这一辈子都别想买包了。”
他得到了金茗的一个大白眼。
黎桓靠着酒柜,姿势依然优雅而装逼,他对金茗的伤情并不在意,只是瞧了一眼被晏惟护在身后的简欢——活着。那么,没问题了。
“以后别找简欢麻烦。”田天抓了抓自己的头皮,软了语气。他有点大男子主义,对女生下不了狠手,何况眼前这个还是从小看到大的“妹妹”。
“行吗?”
然而这温和的语气反而激怒了受伤的金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渗进了精神,她终于反应过来,不敢置信、怒不可遏地吼:“他妈你们几个到这就是怕我欺负简欢?有病吧!你们!”
“有病的是你。”徐满满嗤笑。
在金茗猛然把冰袋子朝徐满满的头砸去,引发第二轮混战时,简欢才从发愣中回过神来了。
他们吵了很久,也打了一会。
“我们是朋友,简欢是我的学妹,我不可能伤害她,我和边伯贤没可能,我知道,不用你们告诉我!”
“你们认识我多久了,认识简欢多久?现在一个个都帮她说话!你们忘了陈娇娇吗!”
酒吧老板任他们闹,酒保视若无睹。
总归有钱,砸什么东西也不可惜,仿佛赔得起就不浪费似的。
五步之外,正发生着以简欢为中心的混乱。
而简欢缓慢地掀起眼皮,在嘈杂的辱骂声和激烈的打斗声中,事不关己但又富有诗意地想,也是,故事里的恶龙、国王、王子,哪位不富有。
穷的只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