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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1 / 2)

建安二十六年,三月初春。

风声鹤唳,雨势渐大,滚滚而过的惊雷不时炸响在幽州皇城上空,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潮湿的水汽,悠久的红砖黄瓦被雨水冲刷的焕然一新。

昭阳殿前的石砖光亮湿滑,零星有往来的宫人踩着湿濡的布鞋从青石板路上走过,鞋底溅起细小水珠,落在夹缝生存的青苔里。

一名年纪略长的宫女撑伞而过,瞧见殿檐下站着一位穿着菘蓝色僧袍的沙弥,正抱臂倚在红漆雕龙的柱子上打瞌睡,不禁斥责:“哪来的和尚?如何敢在那昏沉?!”

御前太监三宝公公匆匆打了一把油纸伞过来,苟身讪笑:“栀子姑姑,凌小侯爷从西域回来了,那位是他带来贴身伺候的武僧。”

栀子姑姑柳眉微挑,讶异道:“难怪宫里都传小侯爷回了,我乍一听还以为是讹传,果真肯回了。”

幽州城内人人皆知,异姓侯凌忱淮,法号唤作兰兆,乃是骠骑大将军凌泉之独子。

十年前的边陲一战,凌大将军打得西突厥惨败退兵,一时间威名赫赫无人不晓,然天妒英雄,风华正茂之年竟惨遭突厥巫医暗算,身中蛊毒暴毙沙海,数月后马革裹尸送回幽州。

官家惜才明理,损失大将的悲痛很快转化为从容,立刻追封凌泉为大司马,进爵凌家独子为异姓侯,赏赐府苑、珍宝不尽数,那年的凌忱淮不过十岁。

就在这少年即将踏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巅峰时,其母凌夫人不知是失夫之痛促成了惶惶然,抑或是看淡尘世凡俗,竟个做了几乎可以归结为荒谬的决定——

送年仅十岁的独子于千里之外的敦煌剃度出家。

本身十来岁就是不耐静的年纪,其父又曾身居高位、叱咤一时,以凌忱淮的性子理当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

可谁也没料到,他偏偏耐住了,跑到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洞窟里,受那漫天的沙尘,一闭关就是整整十年,期间官家也曾召他回宫,不过路途太过遥远,书信难抵人马难及,也便作罢。

“小侯爷这次回来是给官家选陵的。”三宝公公附耳轻言。

七日前官家龙驭上宾,停殡期间为防藩王起势,将偌大的幽州城严防死守,倒是将凌小侯爷召回来了,她望了一眼殿内,雨幕摇曳,什么都看不清。

三宝公公也循着她的目光瞧了一眼,见无人传唤,又问:“姑姑掌管承欢院,可知里面情况如何?”

他嘴上问着,心里却差不离清楚,那地方是殉葬贵女暂居之所,比鬼门关还骇人,寻常人家十四岁至十八岁未出阁的女孩若是被选为贵女,就会赏赐白银十两,将她们送到那好生养着,一旦决定好发殡至皇陵,便是香消玉殒的那天。

栀子姑姑轻叹了口气,“可怜见儿的,昨夜翻墙逃走的被御林军射死了三个,清晨自缢的又有两个。”

三宝公公的心‘咯噔’一下,试探道:“我妹子她...”

栀子笑笑:“放心,丫头还好着呢。”

三宝公公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忽地又想起什么,在身上摸索两下,掏出一颗红亮亮的石榴递给她,“劳姑姑给我妹子捎去,这是西域果,侯爷带来的。”

姑姑接过后随口说:“你妹子也是命苦,人家的陪侍丫头都是登门高户做妾的,她倒是跟着那虞家小姐进了宫陪殉...”

顿了顿,觉得再说下去伤人,随便寻了个借口先走了。

三宝公公立在雨里,胸口堵了一阵,思绪也不定于伺候了,偏巧这会功夫,殿内传来动静,有人喝了一声:“三宝!侯爷出来了!”

三宝忽悠一下回过神,举起油纸伞,三步并作两步火急火燎沿着白玉阶往上跑,却因地面湿滑,‘咚’的摔在台阶上。

“奴该死!奴该死!求侯爷恕罪!”

三宝就地爬起来磕了几个头,怯怕着抬眼瞄去,见一小僧着一身绛红僧袍,身姿挺若修竹,留短寸发鬂,脸庞棱角分明显得清冷,但眸子倒尤为清澈明亮,宛如一泓清水映照般无暇,不似在敦煌那片沙漠荒海里浸过的。

他意外地往前迈了一步,离开了殿檐,半身都暴露在雨中,伸出手臂去扶三宝,“无妨,雨天地凉,公公请起。”

音色清润纯正,却带着一股磁沉的威慑力。

“不劳侯爷!多谢侯爷!”三宝连忙抓起伞站起,见他一身僧袍顷刻染上了深红的斑驳,刚要躬身要为他撑伞,被穿着菘蓝色僧袍的沙弥拦下。

“慢着!抛开侯爵之位不讲,我家兰兆师父身份尊贵,理应撑华盖伞,你拿这把破伞糊弄什么?”

三宝瞅瞅手里的伞,心脏又开始突突。

“孟醒啊,”凌忱淮瞥了一眼身边的沙弥,“真没想到……你这十年学了个狗屁。”

叫孟醒的沙弥自知有失,恭敬的垂下头不再说话。

三宝悄眼左右扫扫二人,心下默念‘阿弥陀佛’,随后试探性的问:“侯爷,官家的陵可是选好了?何时发殡?”

话音刚落,一道紫电攀上半空抓了抓,随后轰起一阵惊雷。

“我等是外人,在天子居所不宜久待。”凌忱淮看向三宝,“公公能否引路至僻静处?”

三宝立刻应声,吩咐几个小内侍把重惊阁庭院中的积水先扫了,又弄来一顶素轿,一路引至堂中里屋。

凌忱淮先是在屋门口下了轿,三宝一面掀开竹帘,一面解释此处离承欢院近了些,阴气虽重,您是高僧还望不嫌弃云云…

凌忱淮置若罔闻,兀自拣了一处梨花木案台,在案前的蒲团上双腿叠跏趺盘坐下来。

三宝见他双目闭合,似在坐禅,便悻悻退到一旁,不时心焦的看看他有没有别的动态。

窗外的风雨没有停歇的意思,不断有冷风从窗柩钻进来,春风峭寒,冻的人时不时打个激灵。

少顷,嗫嚅两下唇瓣,朝着案几\''扑通\''一声跪下来,将头埋到膝间,“侯爷!求您救救奴的妹子!奴此生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嘀嗒……”几滴雨顺着支窗落进堂内细丝铁力木的地板上,阒静中显得震耳欲聋。

过了半晌,凌忱淮缓缓睁眼,眸中是一片清冷静谧,毫无半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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