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壑深谷、峻岭崇山。 夜幕渐深,夕阳西下,山岭之上有五色祭坛,幽绿烛火摇曳不定。 坛前人影晃动,腾挪跳跃,乐声悠远。 坛前是万丈深渊,崖壁数十条黑影蠕动嘶吼,头角峥嵘、双眸幽绿,竟是那渊底潜蟒。 “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艾草焚烧,青烟袅袅,随着颂词飞向天际,来到那天神巫鬼之处。 祭司们打扮奇特,一身大红衣裳,带着三角白帽,右手戴铜环,跳动起来叮铃叮铃作响。 更奇特的是他们的面庞呈靛青色,好似地狱恶鬼。 四周虚空、树林、水下鬼影重重。 没错,这就是鬼。 树林中一名男子看着眼前一切。 这名男子书生打扮,面容大概十七八岁,模样算得上是清秀,半透明身躯,青灰色面庞,无一不显示出此人也是鬼魂,还是无法凝聚实体的幽魂。 四周鬼雾弥漫,山风吹拂,鬼影顺着绿雾缓缓向前蠕动。 苍白月光下,此地好似鬼蜮。 相比于往前蠕动的鬼怪,书生后退了半步。 书生名叫唐平,本是异界之人,未曾想穿来第一天就因为战乱死了。 死后来到这片阴间,成为游荡阴间的恶鬼。 方圆百里由一个叫塘神的家伙统治,现在是举行“雩礼(yu,li)”,意为春天举行的祭祀活动。 负责操办仪式的称之为“巫觋(念袭)”,女巫男觋,负责操办祭典。 焚烧的艾草青烟飞入苍穹。 唐平觉得还是不够安全,确定方位之后,绕开又进入另一侧的密林,继续在幽暗漆黑的林中行走,好在鬼魂不怕黑,也能夜里见物。 脚踩在枯叶上,叶堆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良久,前方骤然开阔,身边再无杂草乱木。 映入眼帘是一棵大榕树。 树荫如盖,黑漆漆覆盖方圆半里,树须如林,幽幽垂下,树干虬结,漆黑如铁。 仔细一看,上面长满妖异的赤色血藤,大概拇指粗细,血藤上隐隐有碧绿鬼瞳般的纹路。 树荫之下零零散散坐落着十来间木屋。 茅草为顶,树须为骨。 唐平的木屋在树荫的西南侧,比较偏远,大概三十平左右。 木门只能说遮挡一点目光,缝隙大得拳头都能伸进去。 所幸较为安静,在树荫边缘,距离他最近的木屋有二十丈。 透过木屋的缝隙,看向数里外的场景。 好在是鬼物,黑夜并未影响视线。 黑渊悬崖,颂歌不停。 轰! 忽然,苍穹裂开一道漆黑裂缝,幽绿光芒普照四方。 一块被火焰焚烧过的黑褐色龟甲掉落下来。 龟甲大放黑光,黑光组成硕大的文字。 唐平运极目力看过去,仔细辨认出大概的文字。 前身乃是荆国士大夫之后,自然懂一些文字,龟甲大意是左氏卿大夫祭拜鬼神,奉牛猪羊一百五十头、瓜果若干、酒水若干,童男童女各十人。 哗啦啦! 天空落下龟甲上述之物。 像是鱼饵落入水中吸引群鱼,四方漆黑鬼气生腾。 吼! 深渊潜蟒怒卷风雨,驾着风雨升空,黑绿鳞片,爪子如鹰,冲上前将牛羊猪、童男童女分食,剩下的内脏、骨架继续往下落。 接下来丛林、水下飞出一群身高一丈、头长羊角的蓝皮、赤皮恶鬼,他们脚下火云将剩下的骨架分食。 “呜呜呜!” “桀桀桀!” 剩下的恶鬼们裹挟着黑云,在天空中如同一只只带着黑色尾巴的蝌蚪,将剩下的血液和艾草烟气分食。 天空掠过无数恶鬼,阴冷的风钻入木屋,从身边刮过,魂体有些刺痛。 木门后的唐平不由得蜷缩了一下身子,仿佛这样能带来安全感。 榕树之下的木屋唯有唐平这里有人,剩下的大部分去凑这场祭祀的热闹,他并没有跟随大流去抢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有特殊能量的祭品,他的魂体对此物充满渴望。 越是如此,唐平越是不愿意上前冒险。 来这个世界三个多月了,不知为何苏醒,也不知为何有一间木屋。 或许鬼怪的记忆就是这么错乱。 唐平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所谓的金手指后,内心也变得谨慎了起来。 这是一片没有规则的冥土。 鬼神、巫觋、鬼帅、妖兽统治这片冥土大地。 无名幽魂是冥土最低端的存在,随便一个鬼怪都能将他们斩杀。 砰! 这时,天下掉下最后一件事物。 那是一块鹅蛋黄色的玉璧。 玉璧散发着黄光,虚空隐隐出现玄妙符文。 轰! 大地破开,伸出一只十丈青铜巨手,手臂长满斑驳铜锈,手臂缠绕绿色妖火,一把抓住玉璧,然后迅速缩回地面。 绿火带着硫磺气味席卷方圆百丈,方才孤魂野鬼和鬼兵鬼将波及一小半,火焰焚烧他们的魂躯,随后炸开。 青铜手随后消失,祭祀结束,巫觋消失,剩下的妖魔鬼怪开始自相残杀。 鬼怪们或者持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