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龄玉脱口而出,她没吃过那家店的东西,只是看到门前经常会排很长的队伍,又听到别人说好吃,因而偶尔路过时,总会多瞟几眼。
“我记得我没和你去过那家店呀?”
张孚陵眼神一滞,“我....”
“你在哪儿看到我了?”龄玉咯咯笑起来,“本来还以为上次你生我气了,不敢去找你,现在我可放心了。”
他哪敢生她的气,张孚陵心知龄玉的自卑,可自卑的人又哪知她一个,他对她....是发乎情止于礼,压抑心中澎湃爱意。
他只是神女殿中的一盏灯,他无数次想靠近她,却又咬牙克制住,不敢去染指她。
况且....张孚陵比谁都要清楚,那日让龄玉有好感的,是张肃。
是千年前便和她纠缠在一起的少年!
他张孚陵只是个厚着脸皮冒名顶替的阴险小人,既如此,他又怎好意思去亲近她?
让她产生感情的,不是张肃吗。
八年后,一切水落石出,龄玉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张孚陵会对她若即若离,是觉得她最开始产生好感的是张肃,又觉得他和她在前世身份差距悬殊,配不上她吗?
张孚陵前世是一盏灼热燃烧的灯,或许他打从心底便想要最真挚、没有一丁点瑕疵的感情,无法接受曾令她心动的人是张肃。可无论如何阴差阳错,之后被龄玉真真切切爱上的,是张孚陵啊。他怎么能.....
龄玉想起对他彻底心死那日,自己的狼狈。
张家别院的树下,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默不语,李重九和余灯影没去打扰,自顾自地看着周围发呆。
这时,忽然看到乱石飞舞,阴沉的天像要压下来。李重九骤然而起,看到远处电闪雷鸣,有漏斗状的旋风急速而来。
“这是怎么了,”天色异变,三人身旁的桃花树也毫无征兆地凋落,满地枯黄。
同时间,外面一阵嘈杂,夹杂着人的尖叫声,车马的碰撞声,还有那....恶鬼的怨念声。
李重九和余灯影越过高墙,站在街道上,人们四处逃窜,阴间似乎大门打开,奇形怪状的鬼魂们正在天地间肆虐。
无常们拖着长长的锁链姗姗来迟,被同样爬至高墙的龄玉看到了,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孽畜毁了和我们的誓约,”白无常看到了她,道。
“谁,什么誓约?!”
“这个都城本就有上万个怨魂,是因为他那具躯壳里的力量,才被镇压,不得出来祸害。然.....”
黑无常看了一眼十几丈外的神女,续道,“他将力量拿了回来。”
龄玉跳下高墙,向那两位无常走去,期间有鬼魂向她袭来,被无常们就地斩杀。神女问,“你们说的是张肃?都城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冤魂?”
“这个....”无常面露难色,后退一步,“下官要去捉拿作乱的怨魂了,恕神女宽容,失陪。”
说着便立即消失,李重九和余灯影来到龄玉身边,前者急声问,“是景琉导致的这一切?”
龄玉皱眉,“我不清楚....”
“他现在在哪?”
“皇宫。”
“去找他。”
甫一说完,李师傅便架着龄玉,急速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铺天盖地都是碎石和粉尘,龄玉看到周围阴森恐怖的鬼魂们,还有仓皇失措的老百姓。
孩子在哭叫,大人在求饶,大家试图锁上家门,可那怨魂无孔不入,穿墙而进,让惨叫声充斥在四面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龄玉想起张肃、张孚陵和皇帝陛下有过一个交易,难道这就是交易的内容?可张肃又得到了些什么。
如今他抢回躯壳,那会力量是为了....
又和她有关吗?
龄玉听着身边的惨叫声,心中悲切——从始至终,她都像浮萍似的被人左右,无能为力。
心里不可能没有怒火,但作为凡人,她和张肃、张孚陵有着天壤之别,能跟上他们的步伐,猜出他们想做什么已经让她心力憔悴,又怎能去干涉这乱糟糟的局面呢?
九重天上,一位神仙站在浮云上,俯视底下的凡间。
“神女似乎在挣扎,”他道。
“被困在凡间一千年,该受的罪都受完了,让她回来吧,”另一位神仙隔着他好几百丈,道。
“但她还和那孽畜有私情。”
“不要紧,凡人的情爱最是脆弱了,只需一点外力,便能分崩离析,”有一位神仙笑了,偏头望向正在走来的月老,“是吧?见过了悲欢离合的你,又亲眼看到几对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说是有一生一世的红线,实则那红线呀,极其脆弱,一剪、一拔,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