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就近选了一家茶馆,小包间显得格外安静。“看看想吃什么。”秦晋将手机递过去,徐图知却没有接,微微抬眸,望着桌上宣传的本季新品,龙井茶酥。
徐图知想起来,秦晋素来不好甜,但却意外地喜欢吃青城一家老店里的龙井茶酥。一来二去,自己也喜欢上了。她便点了一份龙井茶酥。
秦晋默默地将手机收回去,他知道她喜欢茉莉绿茶,便点了份茉莉绿茶和一些果子。等到服务员离开后,秦晋看着眼前出神的人,微叹了口气,“这次回青城会留下吗?”
“应该不会。”其实,徐图知也不知上头会怎样安排,这次出差就是公司内部有意想将总部的部分人手接到青城来。徐图知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回到青城,也不知自己还想不想回到青城。
“如果你想回青城,我可以……”
“不用了,我在那边……其实挺好的。”徐图知还未等秦晋说完,便将他的话打断了。声音还是带着些往日的细腻的,只是语气不像往日那般。
秦晋抬眸望着她。徐图知也回望着眼前的男人,他似乎有些苦恼。眼神晦涩如深,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徐图知,我知道那件事对你影响很大。”秦晋靠在座椅之上,他双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之上,桌上的焚香缓缓升起,“但是,徐图知你不回青城,那你要去哪里?真的就这样打算一辈子在南城的小实验室里安家立业吗?”
他望着眼前的人,向来在商场上冷静自持的秦晋,此刻也是居于上位者的身份。“我有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秦晋说这句时,头微低,双眸却一闪不闪地望向徐图知。他语气较方才有些急,“明明…”
似乎想到了什么,秦晋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明明……知好那么担心你,你却一点消息都没给她。”
徐图知有许多话要说,但最终在一阵沉默之后,只说出了两个字,“抱歉。”
“呵”秦晋讥笑出声,他看着眼前不属于徐图知的执拗与怯弱,不由得皱眉,“你现在只会说抱歉了吗?”秦晋有些恼怒,也有些郁闷,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徐图知,一个对自己充满防备的徐图知。
这时,服务员叩响了包间的门,随后又礼貌地退了出去。
“秦先生,您多虑了。”一句话后,秦晋的双眸微怔,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的人,却没有打断她。
“秦先生,我这次来是想和您说清楚的。我知道您是念着你与我父亲的交情,这般待我,关心我。”徐图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是她最喜欢的茉莉绿茶,清香味甘。此刻,徐图知却尝不出一丝甜味,她望着眼前一脸沉郁的男人,继续道“我想告诉您,我很好,我母亲也很好。您可以不用再挂念。”
转而苦涩一笑,“过去的我因年少无知又任性,对您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徐图知起身,向着眼前的人微微鞠躬,声音中没有一点异常,“我为我过去做的蠢事而向您道歉。”
听后的秦晋不由得嗤笑一声,“蠢事?徐图知,你还记得你之前做过的事?”
她怎么不记得,徐图知喜欢秦晋这件事,连老一辈都知道。那时候的徐图知,热烈张扬。她喜欢的坦坦荡荡,周围的人都能看出来。可也是因为这样,最终惹得两家人有些不堪,或者说让秦晋有些不堪。
徐母曾私下找过秦晋,说的话比较难听。这也是徐图知后来知道的,她那时初遭变故,遭人别人的冷眼。秦家却待她如初,她以为那是那是情谊深厚。
可后来,她听到的是这样的。“秦家向来待人真诚,对你们也不过是因着秦家的最低处便在那里。所以,才会对你们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
“你妈曾找过秦晋,说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她对秦晋说,秦先生麻烦把你在商场上那套虚与委蛇收起来,我今天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和你沟通。”
“秦先生,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可我们图知也不是什么无大志的孩子。她不能在人生刚开始的年纪,就被困在你秦晋的阴影之下。我们从来都是想她独当一面,而不是要她做谁的附庸。爱情固然甜蜜,可是过早的爱情只会让她的世界越来越小。”
“我们图知还小,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与婚姻。她才17岁,哪知道你们男人的那些手段与思想,烦请秦先生日后不要再惹我们图知,她还未成年,她的未来还没开始,所以秦先生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图知吧。”
这一年多来,徐图知多少次梦回青城,都会想起这句话,“有些人明明自家不干净,却还嫌弃人家的家事。”
24岁的秦晋意气风发,骄傲肆意。却因着自己,而受到了这般羞辱。徐图知理解母亲爱女心切,却也不免地为秦晋而难过,这份愧疚早已淹没了其他情愫。
她想起年少时的自己,骄傲放纵,不管不顾地追求着自己的爱情。将一切置之事外,仿佛是一只不管不顾的莽牛。她不知道那时的秦晋是如何回答徐母的,却明白自那之后秦晋的疏远是他对徐家的答复。
“抱歉,秦先生。”徐图知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有些变腔。
秦晋望着眼前对自己卑躬屈膝道歉的徐图知,紧紧捏住了手中的茶杯,一口热茶吞咽入腹,“你觉得今晚,是我硬让你对我弯腰道歉的?”
“还是你觉得我,我们秦家也是同那些人一般隔岸观火,将你的苦楚当做咀嚼谈资的?”
“不是的,我是真诚地向您道歉。”徐图知的一颗心仿佛那海上浒苔那般,随着深夜的海浪不断由着海风拉扯□□,又不断以软击硬地撞击着海上礁石,直到撞破了,撞得粉身碎骨般无可挽留。她的声音染上了不易察觉的哭腔,语调也更轻了,“如果不是我,我母亲就不会那般折辱你。”
秦晋的胸膛因着生气而微微起伏,“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他叹了口气,又苦笑一声,若有所思般说着,“道歉?”
“道完歉就算两清了?”秦晋微挑眉,随后缓缓起身,忿忿地站在徐图知面前,“然后再灰溜溜逃回南城?”
“徐图知,你这一刀两断的手段倒是让人意想不到。”说着,秦晋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只是抱歉,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