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无言下,薛羡柳最终妥协了赵景程的想法。
薛羡柳叫来府上郎中为赵景程包扎伤口,只是看着赵景程的眼睛时,她心中会忽然有些悲伤。
不过一旦她心中做下了决定,便不会存下半丝犹豫和软怯。
次日,她写了四五十封书信,在三日之内将手上的将领都召集到了桂州。
如今手下留下的皆是心腹的将领,守霖颐的日子这么苦,她们都与她一同熬了下来。
薛羡柳明白这些人的志向。
所以信中隐晦的说明了自己要造反的意图,任她们去留。
如果要把这些人用别的理由哄骗到良储为她做事,让这些人因为她都背上造反的名声度日。
薛羡柳昧心自问,自己做不到这种程度。
这些女将们收到了她的来信,每个都快速的赶到了桂州,早早的来到了她的府上。
有些人许久未曾谋面,大都姿态放松地在院内闲聊,说说笑笑,似乎信中所书内容,这群人只粗心的看到了速回两个字。
薛羡柳看着面前身形消瘦发黄却仍不挡其英姿风貌的的女将,嘴角苦涩。
这群女将受命于她麾下,待她处境生变后又滞留在她身边,受苦受难皆未离她而去。
虽各有缘由,但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士。
人很快到齐了,进入宴席,薛羡柳缓缓道出了今日主题。
如她所料,等她在话中流露出造反的意图后,众人皆下跪委劝:“还请将军收回此言!
姐妹们愿意一直追随将军,不过是因为将军精忠真纯之品行,而不是图那虚伪荣华。
若只为富贵,早在将军无力重返国都时,就与那群人一样另投明主去了,何必与将军苦苦治理此处。
恒仁帝虽亡,但朝炀还在!
我等皆不在意如今苦境,就算朝廷不愿分出精力来治理霖颐,我等也愿与将军永守霖颐,世卫此疆!
所以,恳请将军收回此言!”
一字一句,如同尖刀刺她心腹,听得她心如刀割。
但她面上依旧冷肃,一字一句将谋反的理由说得得铿锵有力:
“我十六岁便随军驰骋沙场,跟随大皇女及其他将军止戈平乱,立下大小战功无数,至恒仁帝即位后,仍为朝廷效犬马之劳。
当年与我一同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卸甲归田,史官笔下哪个不是战功显赫,落得个忠义双全、英武不屈的好名声。
然朝廷不明,弃我于此境地。
让我坐守此恶郡,又让我孤立无援,进不能夺回当年的两郡二十一州,退不能治霖颐百姓饱食暖衣。
身为武将,壮志难酬!”
薛羡柳此言虚实参半,情绪深沉,猛然一听,这些与她日夜相伴的将士们根本分辨不出她的这番言论是真是假。
即使是追随了薛羡柳七年的包宛晴,都难以分辨其中真假。
听闻此言,包宛晴都感觉自己整个头皮都在抽凉风。
她看了看席上冷静漠然的薛羡柳,又看了看自己身旁同样面容呆滞的高琢。
她忽然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能说出这种话的真的是薛将军吗,难道多年来将军的一言一行对朝炀都不是完全挚诚的吗?
一想到薛将军尽心尽力的行为下,都包藏着一颗不甘和仇怨的反心,包宛晴感觉到自己的头好像被一个人用大刀横劈一下竖劈一下,整个脑袋都陷入了混沌的清醒之中。
如果连薛将军这样的人都不是完完全全的忠义之辈,世上还有什么能是真实的?!
“诸位请起,此番与诸位交心,是念往日之情意,去往皆随诸意。”说完,薛羡柳抱拳拜过面前的众位女将,不再言语。
人群沉寂了一会儿,她们回想着往日将军的一举一动,实在想不到将军会有这样的意向。
许多将领露出既失望又挫败的神情,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十几名女将伏地跪她,目光暗淡。
为首的那个,正是包宛晴。
包宛晴面色沉沉,一举一动都在泄愤。
下跪时,膝盖在地面发出重重的响声,连说话的语气夹杂着许多愤恨和埋怨:“我拜服将军高风亮节,赤胆忠心,才愿始终追随将军,贫贱不移我心。
若将军反意已绝,便恕我不能再追随将军。
将军知遇之恩,无以为报。
如今我包宛晴只有头上这顶人头能报将军知遇之恩,我整条命都是将军的,这个头颅,任凭将军处置!”
说完,包宛晴对着薛羡柳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抽出腰侧佩剑,双手盛于头顶。
“将军随意!”
跪在地上的人都随着包宛晴的动作一同举起了自己腰间杀敌之剑。
“任凭将军处置!”
薛羡柳眼睛映出地上女将手中剑刃的寒光。
雪白冰冷的剑刃像一片寒霜,将底下的那片活水死死困在寒冰之中。
薛羡柳沉默许久,身体纹丝不动。
……
事情解决完已经是傍晚了,薛羡柳身边能用的人只余下二十几名。
她将离去之人革去了军中职位,把还有财物与粮食送去她们的家中,随后开始重新整理与分配军中事务。
夜幕渐至,她眼前能看见的人也越来越少。
高琢是最后一个走的,她是留下来那批的其中之一。
没了包宛晴在她身边,高琢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
她默默的在薛羡柳身后十步处等着,一副心神沮丧的神情。
可眼中投来的目光认真又专注,似乎仍然在期待着薛羡柳说出些别的话来。
不过薛羡柳什么也没说。
高琢也就一直盯着那个背影,盯了许久不禁让她有些恍然,她居然能从薛将军的背影中看出几分落寞来。
高琢总觉得奇怪,稳妥似乎已经成为了将军一切行事的准则,怎么如今会突然冒出造反的念头?
以现在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