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程没立即回答李牧青的问题,而是在一旁安静地看李牧青的动作。
见李牧青把手上的死老鼠放到了一个铁制的小盒子里,随后转动盒子左侧的把手,将灰鼠搅成了碎肉。
她好奇地问道:“李姑娘,这样做是有何用处么?”
李牧青看了一眼赵景程,回道:“用来施肥,不过还要经过许多道工序才能拿来使用,程序繁杂,就不一一说与陆小姐听了。”
“少有听说用动物肉块做肥料的,这动物制成的肥料与普通的肥料有何区别?”赵景程继续问道。
清风穿林而过,吹起李牧青手中灰鼠身体碎块的腥臭气。
李牧青舀了一瓢清水清洗手臂,将手上的脏物清理完后,她叹了口气,向赵景程说道:“先不提这些,陆小姐,你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何事?”
赵景程走到了李牧青摆放在一旁的农具旁边,从水缸内舀出清水,为李牧青清洗起农具。
洗了一会儿,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李牧青,说道:“我一直记着李姑娘要让天下人摆脱饥荒的宏愿。”
水缸中原本平静的水被她手中所执的水瓢溅起了波澜。
她往农具上冲淋上最后一瓢水,用起身放水瓢的动作,靠得离李牧青近了些,“如果我说,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李姑娘你实现这个心愿,那么李姑娘你愿意去做吗?”
“陆小姐…这是何意?”听到这句话,李牧青询问了一遍赵景程话中的意思。
“李姑娘,同我下山共绘盛世之景如何?”赵景程眸光明亮。
面对赵景程突然起身的靠近,李牧青却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良储是块宝地。”赵景程看着李牧青的眼睛,蹦出这样一句话。
看着李牧青虽然不明所以,但仍然对她这句“良储是块宝地”的话认同的点了点头后,她继续说道:“如今良储的民众已经将桑树通通推倒,种上了稻谷。
她们都十分渴望土地带给她们的丰收。我相信,如果有你在,那片土地结出的果实会更加富饶。
你愿意来吗。
如果你愿意来,我给你使用土地的权利,让你将你的心血生长在良储每一寸农田上。为你加封官职,保障你的衣食住行,将你的名声传播到你培育出来的稻谷所有生长之处。
我会在我所拥有的资源里,竭尽全力的支持你对种植的理念。”
赵景程说得认真,神情恳切诚挚,每一字,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给挚爱的情人念情诗。
“只要你能确保你所培育的粮食能比普通稻谷种出的粮食多出一倍,我便愿意把我所拥有的资源向你倾斜。
百姓可免饥荒之苦,李姑娘可成此生之抱负,亦能成全我之心愿。
我之志向与李姑娘之志向是走在一条道上的,你我二人相辅相成。若李姑娘愿助我,对于你、我、天下人来说,都是一件共赢的好事。
所以,李姑娘,你愿意同我下山吗?”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静等着李牧青给她的回复。
李牧青木着脸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心中想了太久,湿润的眼球都变得干涩起来。
她将眼睛眨了眨,再次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春山如笑。
万物丰盈着新生的绿色,缕缕春光中,一切生命都在愉悦的舒展,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鱼虫鸟兽,花草树木,无一不在彰显生命的姿态。
人也应该如此,大多数人不应该在非必要的饥饿中蜷缩起姿态。
李牧青知道,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鱼虫鸟兽这样的活物,都在被弱肉强食四字掌管着存活的法则。
但人与鱼虫鸟兽又有所不同,鱼虫鸟兽不会像人一样,在使用或消遣同类时,造成多余的靡费。
所以她希望从最底层的温饱开始,减少同类对同类靡费的压迫与消遣,让大多数人至少能做到“生”与“活”,从最底层的温饱减少二者的距离。
春风风人,李牧青已经做好了决定。
随后她便动身从屋内往外运东西。
屋子里的日常用物并不多,也并不值得她带走。所以在搬出几箱书和几箱她自己制造出来的小玩意儿后。
李牧青走到了一直安静等待的赵景程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愿意随你前去,陆小姐。
原本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下山,可我亦不想等太久。我要随你前去,我愿意。”
李牧青给出了答案。
说完,也对赵景程许下一个承诺:“这个季节正好播种,我把我留有的种子带去良储播种,此稻在良储一年能种三季。
陆小姐,只要两年,我能让良储大部分土地都种上我培育的稻谷。”
二人相互对视,四周是万木峥嵘,郁郁青青,赵景程握上了李牧青的手,“我本想等时局稳定后再请李姑娘下山,可是时不待我,无奈之下,只能于此时局混乱之际将李姑娘仓促带离此处,只愿姑娘莫怪我。
下山之后,李姑娘什么也不用想,只做你要做的这件事便可。
李姑娘的安危我一定拼尽全力扞卫,若到了良储后让李姑娘出现性命之忧,我陆某,定以死谢罪。”赵景程举手起誓。
李牧青按下了赵景程那只发誓的手,目光一如既往的淡然,她看着赵景程那双漆黑的眼眸,回复得干脆利落:“生死有命,既然我已经做出了随陆小姐一同下山的决定,那么此番决定会带给我的后果,我都会一并承受。”
李牧青已经收拾好了要带走的东西,两斗稻谷被她小心谨慎地绑在胸前。
其余物件赵景程也都一一帮李牧青带上了。
收拾完,李牧青又在房屋里外忙活了一阵。
石脂水和硫磺的味道从空中传来,赵景程看着李牧青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随后李牧青将冒着亮光的火折子丢到了自己简陋的屋内。
火势汹涌,逐渐升高的火焰吞噬了那一间小小的单薄的房屋。
她与李牧青二人在房屋前静静看着火焰的燃烧,不知过了多久,灼热的气流渐渐消逝,再见不到一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