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校招过了?”方蔷从抽屉里摸出一块泡泡糖,扔进嘴巴,继而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
“喔,”李想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看着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透明泡泡,如梦又如幻,他却语无伦次,“是专业第一......”
“我本来也想去的,可那什么都贵,吃的贵喝的贵......学校也贵......”方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就这样吧,她想。
他付出了该付出的代价,就让他走吧。
他和她本就不是同路人,山水不相逢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第一呀!”方蔷抬起头时依然是笑着的,“跟我猜得差不多。”
其实没什么了不起,又不是只有他,她也是第一。
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
李想十指纠缠在一起,像是没话找话,又像是小心翼翼地验证:“你知道我能过?”
“知道啊。”方蔷随意应着,“虽然没亲耳听过,可不止一次听他们说过你在校庆上的演出,他们说你是为钢琴而生的。”
刚升入平安二中高中部那年九月,学校办校庆,姜黎当时是二中学生会的副会长,校领导把节目推选的任务给了她。
姜黎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李想虽然不喜欢,可他和姜黎是发小,他能继续留在二中姜黎居功甚伟,他自然得支持她的工作,也就勉强应了下来。
他本来想想些正能量的曲子,可姜黎直接在节目单上写下《天空之城》。
李想知道她最喜欢这个,也就笑笑,不再辩驳。
上台前是踌躇的、不安的,可当坐在台上,当十指抚上琴键,他的心也就自然安定空灵,音符在学校操场流淌,整个操场鸦雀无声。
直到姜黎开始鼓掌,全场掌声继而雷动。
“哪个大家?”李想没提起关于校庆的一切。
那件事给他带来的只有困扰。他低头走在回家路上会被看似无意遇到的女同学要电话,抽屉里也会突然出现不知来源的粉色信封,更有胆气大的女生直接提出交个朋友。一个多月后,随着天气渐寒,校庆的热度慢慢过去了,而关于李允文的那件事自然开始在学校流传。
于是他的生活恢复如往常。
方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淡,可她不想关心这个,于是自然回应他的调侃:“很多啊,小花小绿、小红小黑......很多都对你有意呢,我介绍给你认识?”
“不用。”李想情绪有些低。
以前或许还抱有侥幸,但经过这段时间,他大概知道她可能把自己当作一个还不错朋友,可也就是这样了。
不然她不会通过校考不告诉自己,也不会张罗着自己介绍小花小绿,以及小红小黑。
所以自己对她来说真的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可有亦可无,对吧?
像是来了兴致,方蔷悄悄低垂着的李想的头,忽然问:“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李想心头一跳,自然答:“是啊。”
方蔷心像是突然停滞了下,但她很快把这归于没来得及吃的早餐,于是又狠狠咬了口手中的面包,含糊不清问:“还真有?”
她本是开玩笑的,这次却是来了精神。
八卦本就是女孩儿的天性。在二中这半年,她大概也知道他在其他女孩心中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也大概明白了初入学时杨丽那无头无脑的敌意从何而来了,“跟我说说,是我们学校的吗?漂不漂亮?有没有我漂亮?”
“秘密。”李想摇头,“秘密是不能说的。”
方蔷是真的好奇,有那么多女孩对他有好感,就算......就算他有个那样的家庭,可从没见过他跟谁稍稍亲近,唯一例外的姜黎却也是他发小。这段时间为了学习他们没少聚在一起,方蔷自然也知道他们互相是无意的,于是她愈发觉得心中的痒痒虫不断地挠啊挠挠啊挠,痒到心痒得受不了,于是微微蹙眉,状若生气,“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不应该秘密的。”
李想强压着心尖的酸涩,猛然下了决定:“我们做个约定吧!高考,高考完......如果到时候我们都能去往想去的学校,我就告诉你。”
方蔷歪头想了想,伸出手。
“愣着干嘛?拉钩啊!”看李想还没反应过来,方蔷喊他,“你要是告诉我,我就给你一个愿望。”
李想有样学样伸手,两人小指相勾,拇指相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她说。
“说定了。”他回。
......
时光荏苒,一眨眼,六月已经来临。
天气日渐炎热,蝉儿依然在朝九晚五地劳作着,歌唱着。
知了知了......
像是在问,知识点知了吗?
知了知了......
五班却已经空了。
“春风吹,战鼓擂,今年高考谁怕谁”的红条幅下,李想把教室里的前后黑板擦得干干净净,徒留那个无比醒目的“1”。
距离高考,只有一天。
学校提前给学生放了假,让学生今天把东西搬回家,再留一天参观考场。其他同学都在家长的陪同下收拾好课本和生活用品回家备考了。
李想擦完黑板,坐回自己的座位,偶尔看着身旁的位置。
他今天特地借了姜黎的粉色电动车来搬东西,书也扎成了捆,下楼直接把书放到电车上就好,可他不知所谓地翻着手中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他还想再等等。
毕竟......方蔷还没来。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等着,到最后却抵不住夏日的困意,趴在课桌上睡着了。自从重新遇到方蔷,他的睡眠已经比以前好了不少,甚至安眠药只吃一颗也能勉强入睡。可随着离别的时日渐近,昨晚那一颗药终究是没发挥什么效用。
他睡眠一直浅,稍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于是当教室外的笑谈声响起时,他缓缓睁开朦胧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