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又来,春去夏方至。
日子不知不觉过着,转眼间已经李想和方蔷已经进入来到鹭城的最后一个学年。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李想提着一大袋印有××大药房的购物袋,一步两个台阶,飞也似地上了楼。
从婺源回来这大半年,他把自己丢进了书山学海。
不只是图书馆,他还拉着方蔷跟自己去金融系,奈何方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宁肯许下以身饲虎的许诺也不肯再踏入教室门一步。
后来李想把目标转移到魏伟身上。
刚开始他倒还兴致勃勃,因为准备考试的原因他已经卸任了学生会会长的职务,用他的话说书在哪看都是看,而作为李想最好的兄弟兼大房他责无旁贷,奈何去了两次就闪人了。
他面容愁苦,眼角不知是口水还是泪痕:“我昨天想着写一篇议论文,可最后满页都是‘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再这么下去,我真的只能靠你养了。”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看着他施施然离开的背影,李想一脸吃屎的表情。
都是些靠不住的家伙。
终于,在他终于能勉强弄懂陈氏的运行逻辑时,国庆节来了。
这是四年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他们早就说好,诗和远方终将起航。
车是一辆大脚越野,提前一星期就订好的。路上吃的东西买了,防滑链准备好了,袋子里是一打便携式氧气罐和两盒红景天。上次在高原走两步就大喘气,整个人差点交代在那里。即使是这么忙碌的日子他都没放弃锻炼,他还不放心,查了攻略,特地买了这种口服液。
回到家,方蔷放下鼠标,看着他手里的购物袋欲言又止。
李想有些奇怪,方蔷向来简单直接,一直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很少见到她像今天这样的犹豫,“出什么事了?”
她把李想带到电脑前。
那是一张舞蹈大赛的海选宣传照,看起来规模极大,宣传照上的几个导师就算李想这样的纯外行也听过。
李想仔细看了看宣传照,又看了看时间。
地点是魔都,时间是......明天?
方蔷不敢直视他的眼,只是偷偷看着想他的表情。
她知道他对这次旅行有多期待。
看着那个照片,他只是怔了片刻,然后望着她笑了:“那我们吃完饭出发?”
“你不生气吗?”她拉住他的手,问得小心翼翼,“准备了那么久,你应该生气的。”
“我生气啊。”
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桌上,李想语调揶揄。
“所以你要怎么补偿我?”
“大不了,大不了你前几天想……”
方蔷脸儿越来越红,却是羞得说不出话来。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李想满脸正义凛然。
“你以为我会阻碍你的未来?”
方蔷脸上现出欣喜。
“所以不需要补偿,对吧?”
李想的慷慨激昂瞬间停滞,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其实也可以有?”
看这家伙不仅没有失落,还真的想做那些羞人的事情,方蔷松了口气。
枉她犹豫了那么久。
其实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他就一定会答应,这点她无比肯定。
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无法开口,直到已经最后一天,直到事情再无法拖延。
可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方蔷哪里还会客气:“抱歉,真没有。”
其实是有失落的。
可李想自己就是艺术生,自然知道艺术生就业面的狭窄。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可以在这种比赛里斩获一定名次、拥有一定知名度,无疑对方蔷未来的发展有极大帮助。
虽然离开塔公时许下的明年再来的约定依然没能成行,但这也没什么,世事不如意本就十之八九,以后有机会再去就好了。
他当时是这样想的。
……
到达魔都时是下午。
事发突然,李想没跟家里讲要回来的事,但他们完全小看了假日魔都的拥挤程度,从外地过来的、要去外地的、开车的、坐地铁的、赶飞机的,身前是人,身后是人,左侧是人,右侧还是人。
李想把方蔷护在身前在人海里左冲右突,不知被推了多少下,又不知被踩了多少脚,就连白色运动服上都多了一个黑手印后终于挤到了候车区。
又在候车区等了一个小时,他们终于坐进了出租车。
他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
方蔷松开被他紧握着的手,递给他一瓶水:“其实我自己可以的。”
“我知道啊。”李想打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可是我不可以啊。你就当是带个亲友团或者啦啦队都可以的,这个我擅长。”
方蔷顿时没话可说。
她把头靠在李想肩上,看着窗外堵得水泄不通的高架桥,轻声问。
“其实你不喜欢魔都的,对吧?”
“是啊,太吵闹,太拥挤了。”
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从来就是个很容易受环境影响的人,且极端敏感。读中学那几年,他看到别人聚在一起闲聊都会觉得是在议论自己,见到熟人会下意识地避开,甚至出门时听到楼道里的话语都会在家里再待一会,直到声音消失才会出门。
高中毕业后,他更是一次没有主动联系过原来的同学,即使是郑强。
他任由大家越来越疏远,越走越遥远。
人生本就是孤独的,不是吗?
那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大概是高三的那个午后吧?那天她就那样明目张胆地闯入他的世界。
当初他是为了追随她才来到这座完全陌生的海滨小城,但这几年,即使是没有跟方蔷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他依然觉得自己过得还是开心的。
虽然跟她在一起后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