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候机大厅渐渐喧闹,早起的父母给孩子买好了早餐,香味顺着空气飘散,李想嗅了嗅,睁开眼,从睡梦中醒来。
“方蔷。”
李想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腰身趴在自己腿上的方蔷,轻轻喊了她一声,毫无反应。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庞,依然没反应。
于是他用自己的唇蹭了蹭她的唇。
方蔷这下绷不住了,她睁大眼,满脸愤愤地盯着他:“你知不知道吵人家睡觉很不道德!”
“干嘛装睡啊?”看她已经会生气了,李想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指指旁边已经在吃早饭的一家三口,眼中也渐渐有了笑,“那边味道那么香你还睡得着,肚子都在咕咕叫呢。”
方蔷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是你吧?肚子敲得跟威风锣鼓似的。”
李想仔细听了听:“这么明显吗?”
他们满足地靠在餐厅里互相看着对方滚圆的肚子,可不过片刻便在老板如刀的注视下灰溜溜出了店,看着对方乱糟糟的样子,他们相视一笑。
“有没有想过以后在一个很小但很美的城市生活?”
李想突然问了句。
“怎么又说这个?”方蔷原本舒展的眉头下意识皱起,她这样想,于是这样说,“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情那你就想多了,你都不敢想象我走到今天受了多少挫折。”
“也不只是这个。”他望着快餐店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已经换了两拨人的座位,“我就是觉得这里太吵了。”
“你才几岁啊。”方蔷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渐渐无奈,“别总跟个老头子似的,一点激情都没有。”
……
今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三天。
身前是从这头排到那头的的士等候区队伍最后方,身后是“鹭城机场”巨大的标牌,中间是神色恍惚的方蔷。
其实她骗了他。
她还记得从这里出发那天,自己那样自信,那样意气风发,那样无比坚定地坚信自己必将成功,未来已在掌握。她甚至已经想好,等比赛结束,以自己拿到的名次为跳板,无论是进舞团还是签约演艺公司,都是一片坦途。
她是这么想的,但事情的发展永远出乎意料,永远难顺人意。
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
满怀期待地去,夹着尾巴地回来。
她不是什么都没接触过的天真女孩,她小学毕业就开始帮家里看店,中学就开始打零工,她知道就算是路边小餐馆跟老板搞好关系都可以不用去做擦桌子洗碗这种又脏又累的活,更知道丁若若因为有个事业有成的金主爸爸做男朋友获得了多少机会。
可她还是觉得这不是正途,觉得对舞者来说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这次的评委是钟蓓蓓啊,是同样出身草根,是同样靠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的钟蓓蓓啊。
“没关系的,机会还有很多,下次一定可以的。”
感觉到手指间的温暖,她反手握住他,轻轻点点头。
但她心里同样清楚,这样的机会就算还有,谁又能保证没有下一个赞助商呢。
“还是家里好啊!”
李想躺在天台的躺椅上,吹着海风,望着远方一望无垠的碧蓝,听着从缥缈的汽笛,舒服地眯起了眼。
方蔷心中的阴郁同样不免被咸湿的海风拂去几分,身后一直没动静,她松开护栏回头看了眼,他在躺椅上晃来晃去,已经快进入梦乡,不由好气又好笑。
“你拉我上来就是看你睡觉的?”
“不是看我睡觉。”
李想张开手臂。
“是要你陪我睡觉。”
“色狼。”
虽然她这么说着,可她还是走到他身前,扑到他怀里,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拱了拱,然后闭上了眼。他俩晃啊晃,晃啊晃,楼下的人潮,远方的喧嚣都像是离他们远去,那些让人沮丧的、不公的事情,也像是随风飘远了。
随着一声“咣当”,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李想张开嘴 ,语调略带疑惑。
“大概是它承受了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你意思是我太重?”
方蔷小手抚向李想腰间。
“说什么呢?”
李想汗毛倒竖,危机感油然而生。
“我是说我最近吃东西太没节制,足足胖了好几斤了。”
方蔷收回小手,重新把脑袋往里边拱了拱。
“那你要减肥了。”
“早就有这个打算。”他挣扎着想从已经没了腿的藤椅身上坐起,奈何方蔷一点动弹的打算都没有,于是他又躺了下去,“晚上一起跑步?”
方蔷无意识地呢喃一声,也不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说是躺在躺椅上,其实跟躺在地上也没什么区别,刚开始李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到后来他也渐渐闭上眼,他们就这样一直到太阳落下山头,到空气中泛起冷意,到漆黑的夜渲染了整个天空,他们终于被黑冷的夜叫醒。
方蔷已经跑回房间加衣服去了,李想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会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身子,满足地叹息了声。
这是一个好久不曾有过的,无梦的觉了。
楼下,方蔷换上一身好久没见过的红色运动装,同样火红的发丝也扎成了一个马尾。
“去哪啊?”
李想颇不解地问了。
方蔷笑意盎然。
“帮你减肥啊。”
李想宕机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
“不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方蔷穿上鞋子,甩给他一个大白眼。
“吃饱运动会胃下垂的。”
李想在衣柜里翻翻捡捡,突然就看到角落里的白色运动服,然后想起那场改变两人命运轨迹的旅行。那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他们穿着这件衣服被困在了山顶,大雪封山,寸步难行,他们躲在小破车里,外面冰天雪地,车里也